卷二 第七回 紫竹宫主 [2]
席如秀笑道:“不错,这一次可真算是千辛万苦,才无恙归来,是该去去邪气。”
卫紫衣苦笑,对这一老一小,可真没办法。
黄昏时,子午岭大摆宴席,宝宝表现得异常活跃。
一会儿往席如秀空杯中斟酒,一会儿往阴离魂杯中加水。
所以席如秀很快就有些晕乎乎的了。
阴离魂问席如秀道:“那个谢灵均真的那么厉害?”
席如秀连连点头,叹道:“不遇上他,我还不知道我已经老了。”
一向不依不饶的阴离魂居然也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江山代有才人出,只领风骚三五年,你已风光得差不多了,也该让小辈风光风光了。”
席如秀一翻怪眼,奇道:“莫非你已经醉了?”
阴离魂道:“我的酒量一向比你好,你还没有醉,我怎么会醉?”
席如秀道:“既然你没有醉,为什么刚才你说的话怎么听也不像是你说的。”
阴离魂冷笑道:“现在我总算明白,你是什么人了。”
席如秀笑道:“我是什么?”
阴离魂道:“你这个人只能听骂,给你说好话,你反而不舒服。”
席如秀笑道:“你总算说对了,毕竟我们是多年的交情。”
他看上去果然醉了。
张子丹在和方自如拼酒,当宝宝走过去时,张子丹忽地站了起来。
宝宝拦住他,道:“二领主,怎么不和方伯伯喝酒了?”
张子丹气忿道:“你会和一个只喝掺了水的酒,并且经常趁别人转过身去,把酒倒掉的人喝酒吗?”
宝宝道:“我不会。”
张子丹道:“方自如也不会。”
宝宝笑了,原来喝酒耍赖的是张子丹,想不到一向和大领主一样严肃的张子丹也很有趣。
这一夜,大家都尽兴而散。
※※※
小孩子是最健忘的,这一次下山遇到的种种风险,对宝宝来说,只是几件很好玩的游戏而已。
何况这一次收获可不小,唐老爷子送的“天蛛网”真是一个又好玩,又有用的宝贝。
当然了,子午岭众人可蒙受了浩劫,现在岭上的弟兄们一看类似网状的东西,无不胆战心惊。
卫紫衣在这段日子里,收到“状纸”无数。
对宝宝顽劣的“痴心不改”,连卫紫衣也只有苦笑摇头。
这一日,卫紫衣跟到宝宝的房间,想看看宝宝这几日又有什么新鲜花样。
房子里多了一个小红炉,炉子上正烧着一壶水。
宝宝身着一件雪白睡袍,正襟危坐在炉前,不时地用手中的小芭蕉扇向小炉子煽风。
他面前的矮几土,放着许多奇奇妙妙,卫紫衣从来没有见过的瓷罐儿、木碗什么的。
卫紫衣一走进房间,宝宝猛跃而起,喜道:“大哥来得正好,正好尝尝宝宝的手艺。”
一听说“尝尝”,想必是用嘴巴的,想起宝宝以前酿的“猴儿酒”,以及大补丸,卫紫衣的脑袋立刻大了一圈。
他苦笑道:“宝宝又在做什么新奇的试验,却找来大哥做试验品。”
宝宝见卫紫衣一副怕的样子,笑道:“大哥放心,宝宝正在煮茶,保证大哥从来没有喝过这种好茶。”
强按着卫紫衣坐下,卫紫衣看着摆着的东西,笑道:“喝茶就喝茶,要这么些碗碗罐罐做什么?”
宝宝道:“这些都是茶具呀,是我托战平辛辛苦苦从山下弄来的。”
接着向卫紫衣一一指点,道:“这是官窗脱胎填白盖碗,这是成窑五彩小盖盅,这是犀牛角做的,至于这些木头茶器,有黄杨木的,也有松木的。”
卫紫衣觉得怪有趣,遂笑道:“你一个人喝茶,要这么多杯子做什么?不管什么杯子,还不是一样喝茶。”
宝宝开心地拍手大笑道:“大哥终于也有不知道的,喝茶要有好茶具,否则就不是品茶,而是牛饮了。”
卫紫衣佯装生气,道:“越来越大胆了,敢说大哥是牛。”
宝宝笑道:“大哥装生气可装不像,脸板着,眼睛里却有笑意。”
卫紫衣不由笑出声来,道:“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这个小精灵。”
遂笑道:“你既说得头头是道,斟一盅来给大哥吃。”
宝宝依言取了水,撮了茶叶,恭恭敬敬递给卫紫衣。
卫紫衣见到茶叶满布毫毛,香气高爽,便问道:“这是什么茶?”
宝宝道:“是洞庭湖的老君眉,又甘又醇,算是很难得的。”
卫紫衣饮了一口,果然觉得甘甜醇净,与平时喝的茶不同,不由赞不绝口,放下杯子,笑问道:“宝宝的煮茶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
宝宝道:“大和尚叔叔最爱煮茶,他煮茶时,我就为他煽火。”
卫紫衣笑道:“历来有道高僧都是茶道高手,可惜像我们这种人,可没那种闲工夫。”
宝宝道:“当和尚的,不能喝酒,又不能吃肉,又不能上街去玩,每天念完经后,干坐无聊,只有在茶上做文章了,所以越是地位高的和尚,茶道越是精。”
卫紫衣笑道:“悟心大师转到你这样说他,不打你的屁股才怪!”
宝宝歪倒卫紫衣怀中,做了一个鬼脸,道:“大和尚叔叔拿我最没有办法,遇到我淘气,最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小屋中的欢笑不断。
正说着,三领主席如秀一头撞了进来,一边附掌,一边大笑道:“大当家,好消息,好消息。”
卫紫衣道:“什么好消息?”
席如秀道:“可记得那个臭小子谢灵均?”
卫紫衣怎会忘记,这几天,脑子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个人。
自出道以来,历经风险无数,唯谢灵均这一次最为凶险。
当下沉声问道:“那谢灵均又怎样?”
席如秀道:“据京城中的弟兄来报,谢灵均孤身一人,来到了京城,这正是我们报仇的好机会。”
卫紫衣慢慢地站了起来,踱着步,道:“京城是我卫紫衣的根基,他竟敢单独一人来到这里,真是有恃无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