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座上佳宾 [1]
许庭瑶随着钱青青进入堡中,只觉这座广大宅院,除了门前站着的几个黑衣大汉,从大门,二门直入大厅,竟然始终不见一人!
此时天色业已微黑,愈显得宅院阴沉广阔,生似久已无人住的旷宅一般,心头禁不住犯疑。
钱青青却并不理会,领着他穿越大厅,折入后进。
这是东首一进院落,曲槛长窗,湘帘低垂!
两人刚一走近石阶,只听里面莺声燕语地嚷着!
“三姑娘回来了!”
一刹时,门帘掀处,一阵风似的抢出四个青衣使女,但当她们一眼瞧到钱青青偕同一个陌生而英俊的青年进来,怔得一怔,四个人八道目光,全落到许庭瑶身上,粉脸发赧,一起垂手站停,其中两人,慌忙回身打起门帘。
钱青青让许庭瑶走在前面,跨入屋内,里面布置雅洁,四周墙角上,挂着琉璃宫灯,照得一片通明。
钱青青目光扫了四人一眼,轻叱道:“瞧你们一点规炬也没有,许相公远来,还不快去张罗茶水,另外替我吩咐厨下准备酒菜。”
四个青衣使女“唷”了一声,同时退出。
钱青青纤手一摆,落落大方的道:“许相公请坐,小妹去去就来。”
许庭瑶道:“姑娘请便。”
钱青青回眸一笑,便自朝里走去。
许庭瑶目送她婀娜身形,飘然走去,心中总觉这所庄院,似乎另有一种神秘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诸如这附近十多里方圆,荒僻得不见村落人家,庄丁们一个个腰跨单刀,还佩带腰牌,由大门直入后院,始终不见一个男人。
就以钱青青一身武功来说,已大非弱手,再加庄上这份气派,该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人家,此地又紧邻山东,何以自己从没听人说过“铁堡”这个名称?……
正当他负手出神之际,只听身后响起了一阵细碎脚步之声,两个青衣使女,已俏生生走近了!
一个手上托着茶盘,把一盏茗碗放到桌上,轻声道:“许相公请用茶。”
另一个手捧银盆,也道:“许相公请洗脸。”
许庭瑶心头着实一惊,暗想:光看这两个使女,轻功已是极佳,自己连她们走进屋来,都没有发觉,当下连忙拱手道:“多谢两位姑娘。”
两个青衣使女抿嘴一笑,退出屋去。
许庭瑶也不再客气,洗了把脸,随手端起茶碗,吹开茶叶,缓缓喝着。
一会工夫,青衣使女已在屋中摆好酒席,陆续端上酒菜。
钱青青换了一身浅紫衣裙,款款走出,含笑道:“许相公,累你久等了!”
说话之时,目光朝桌上一转,又道:“粗肴淡酒,不成敬意,许相公请上坐。”
许庭瑶起身道:“在下造扰宝庄,理该先去拜见令堂。”
钱青青偏着脸笑道:“不用啦,我们赶了半天路还没进饮食,将就吃喝些,休息一晚再说。”
说着,已在桌旁坐下,一面催道:“快别客气啦,你瞧,酒菜都快凉了呢!”
许庭瑶见她这般说法,只好坐下,使女替两人面前斟满了酒,钱青青举起酒杯,目光凝注,脉脉含情的道:“许相公,小妹多蒙你仗义相救,这杆算是小妹敬你的。”
许庭瑶不敢和她目光相对,慌忙举杯道:“姑娘快不可如此说法,在下其实还是姑娘救的。”
钱青青眨着眼睛,不依道:“不,这是小妹敬你的,小妹先干了。”
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许庭瑶和她对干了一杯,等使女斟好酒,然后举杯说道:“那么这杯算是在下敬姑娘的了。”
钱青青等他喝完,玉腕轻举,从使女手中,接过酒壶,亲自替许庭瑶斟满了酒,一面娇笑道:“不成,小妹话还没说完呢,你远来寒舍,小妹身为主人,这杯还该是小妹敬的。”
她举着酒杯,还是和许庭瑶对干了一杯,才道:“菜要凉了,许相公请用菜!”
两人边吃边喝,钱青青只是殷勤劝酒。
许庭瑶本不善饮,几杯下肚,顿觉脸上热烘烘的发烧,一张俊脸,有如抹了胭脂一般,愈显得剑眉星目,英俊潇洒!
直把钱青青瞧得脸晕桃花,那双黑白分明的俏眼,水汪汪的,只是盯在他脸上,停筷不语,怔怔出神!
一会儿翠眉含颦,一会儿又梨涡含笑,不知她心中到底是愁?是喜?
许庭瑶见她无限深情的凝注自己,心中顿感一跳,几日相处,他发现钱青青这般似忧似喜的模样,已经不止一次了!
她虽然略嫌妖冶,但一路上对自己却甚是温婉,只是在自己心中,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困惑着不能自己,那就是毕云英的倩影,不断的在心头萦绕,虽然自己和她从相识到分离只是十分短暂的时间,但先入为主的观念,使他时常想念着她。
怎会想到又遇上一个钱青青,她也会在暗中救了钱青青,而自己却又在路中出手相救,和她联袂上道,一路同行……
两人各自想着心思,半晌不语。
许庭瑶轻咳一声,讪讪的道:“在下不善饮酒,已经不胜酒力了。”
钱青青一推酒杯,幽幽的道:“那么我们吃饭吧……”
说此倏住,俏目里隐含着无限情愁,低声道:“许相公,我看你还是初入江湖……我真……”
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忽然凄婉一笑,住口不说。
许庭瑶星目中闪出奇异的光芒,问道:“姑娘有话只管请说。”
钱青青用手摸摸脸颊,淡淡一笑,道:“没什么,小妹也不会喝酒,你请用饭吧!”
青衣使女替许庭瑶装了饭,钱青青只是在旁相陪。
许庭瑶也不再客气,一个人吃了两碗饭,才行停筷。
钱青青起身道:“许相公路途劳顿,请早些休息吧,小妹已叫她们替你收拾好卧房了,小妹……失陪。”
许庭瑶连忙拱手道:“姑娘请便!”
钱青青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娥眉微蹙,瞧着他勉强一笑,才姗姗朝里走去。
许庭瑶只当她果然暍醉了酒,也并不在意。
钱青青离去之后,一名青衣使女,早已就打起纱灯,伺候道:“许相公请随婢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