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行煞星 当者辟易 [1]
黄昏。
夕阳未下。
古寺荒凉。
一双老鸦不知何处飞至,落至古寺前一株枯树上,“呱”一声惊叫,突然又飞走。
箫声一缕正从枯树下吹来。
吹的是不知名的曲调,凄凉而婉转。
深山古寺,已经废弃多年,山门倒塌,到处颓垣断壁,野草丛生。
寺前那条小径亦草长及膝,不知多久没有人走过。
可是现在却有人吹箫在古寺前那株枯树下。
而且还是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孤零零地独坐在枯树旁一块大石上,箫吹得凄凉,人看来也是凄凉之极。
她穿了一袭紫衣,一把秀发在头顶挽了一个髻,亦用紫巾束起。
风从日落处吹来,她衣袂头巾飞舞,人便仿佛要随风飘去。
她吹的是一支白玉箫。
那支玉箫晶莹而光洁,就正如她的肌肤一样。
她看来仍然年轻,不怎样美丽,但绝不难看。
无论谁,只要看清楚了她,相信都不能不承认她实在与众不同。
她就是那种女人迎面走来的时候你未必会多看她一眼,但走过之后,你却会因为少看她一眼而恨不得踢自己一脚。
像她这样的一个女人,无论她走到什么地方,应该都不会寂寞。
在这种地方当然例外。
为什么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走来这种地方?
到底她是什么人?
曲未终,“噗噗”的羽翼声响,小径的那边突然群鸟乱飞。
急激的马蹄声旋即从那边划空传来。
也不过瞬间,一骑已冲开小径野草,飞快奔至那个紫衣女面前。
马黑色,鞍上那个人亦是一袭黑布长衫。
人已入中年,高而瘦,眉斜飞入鬓,眼深,鼻高,唇薄,长须三绺迎风飞舞。
他就在那个紫衣女面前勒住了坐骑。
紫衣女却竟似并无所觉,低着头,继续吹她的箫。
黑衣中年人也不惊动她,“唰”地翻身下马,静立在旁,一声不发。
马蹄声未绝,继续从那边传来,片刻间,十一骑鱼贯奔至,在小径野草之上,踏出了一条新路。
鞍上的骑士都是一身黑衣,十一人无一例外。
他们看见了那个黑衣中年人静立在那里,仿佛在细听那个紫衣女的箫声,都露出很奇怪的表情,正要问,那个黑衣人突然以指按唇。
这也就是叫他们噤声。
他们到咽喉的说话立时都咽了回去。
马已经完全停下,山林间又回复方才那种幽静,除了偶然有一声马嘶之外,就只有那箫声在回荡。
箫声更凄凉。
后来那十一个黑衣人听着心头不觉涌起了一阵莫名的悲哀,眉宇间也露出了悲哀的神色。
其中却有四个人例外。
先来的那个黑衣中年人,更完全无动于衷。
曲终于吹尽。
紫衣女从容将箫放下,将头抬起来,望着那个黑衣中年人。
她那双眼睛仿佛笼上了一层烟雾,似笑非笑。
黑衣中年人即时抱拳,道:“可是云飘飘姑娘?”
紫衣女淡然一笑反问:“你姓薛?”
黑衣中年人颔首,道:“薛无极。”
紫衣女鼻翅一皱,道:“这个名字不好。”
薛无极道:“听家母说,家父想了三天三夜,才想出这个名字。”
“令尊……”
“薛长生!”
“这个名字也不好。”
“大概家父亦知道不好,所以很少用这个名字。”
“那么叫别人怎样称呼他?”
“地狱刺客!”
天地间刹那仿佛一暗,这“地狱刺客”四个字已简直就是邪恶的象征,死亡的代表。
无论谁突然听到这四个字,只怕都难免大吃一惊。
云飘飘却是若无其事,道:“这个绰号倒不错,在刺客这种行业之中,论名气之大,相信没有人大得过令尊这地狱刺客的了。”
薛无极一声叹息,道:“三个月之前的确如此。”
云飘飘道:“听说令尊已经在三个月之前倒在沈胜衣的剑下!”
薛无极沉声道:“这是事实!”
“父仇不共戴天。”
“所以我来找云姑娘。”
“找我杀沈胜衣?”
“正是!”
“只怕有心无力。”
“云姑娘若是也无力杀沈胜衣,还有谁有力杀沈胜衣?”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碧落赋中人!”
云飘飘笑笑,忽问道:“到底你有没有念过碧落赋?”
薛无极一笑朗吟道:“尔其动也,风雨如晦,雷电共作,尔其静也,体象皎镜,是开碧落,浮沧侮兮气浑,映青山兮色乱,为万物之群首,作众材之壮观……”
云飘飘截口笑道:“念到这里了,何尝有一个‘云’字?”
薛无极接吟道:“云梯非远,天路还赊,情恒寄于系邈,愿有托于灵槎。”
云飘飘笑道:“‘云’字只见于赋末,而且这个‘云’字与我并无关系,名列碧落赋之内的其实只有七个。”
“是那七个人?”
“日月星风雨雷电!”
薛无极目光一亮。
云飘飘又道:“他们远比我高强得多了,要杀沈胜衣,你应该找他们才是。”
薛无极道:“不想姑娘如此廉虚。”
云飘飘道:“事实如此。”
薛无极试探问道:“何处才能够找到他们?”
云飘飘笑笑,手中白玉箫指天。
薛无极仰天长叹,道:“可望不可即,而且就算找到了,他们也不会替我杀沈胜衣。”
他目光一落,回到云飘飘面上。
云飘飘没有任何表示。
薛无极接道:“以我所知,他们七人早已不过问江湖中的事情,碧落赋中人,也根本就只有姑娘一个肯替人杀人!”
“你知道的事情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