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细说灵芝草 惊闻千面狐 [9]
月光下,但见祁灵泪眼婆娑,满脸怨意,祁灵伸手展袖,揩干了眼泪之后,才黯然地问道:“老哥哥!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啊!”
祁灵之意,如果妙手空空如果能早来一步,说不定当场对于祁灵的委屈,能稍作说明和辩护,至少不让丛慕白误会乃至于糟蹋他到如此地步。
妙手空空一听祁灵怪他,却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兄弟!我老古来得不迟啊!不过方才顺手做了一宗买卖,耽搁了一点时间,要不然也会来得早些。老兄弟!你究竟为了何事,如此值得伤心落泪?”
祁灵想到自己方才痛哭失声的情形,不禁为之脸上一红,羞愧顿生,呐呐说不成话,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老兄弟!若遇到武林强敌,即使流血横尸,相信你老兄弟也不会无端流泪,依我老古看来,你是上了女人的当,是么?”
妙手空空两道骨碌碌的眼神,真似看透了祁灵的心底。一语道破,祁灵越发的羞愧无已,当时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道:“小弟不怕老哥哥耻笑,这一段事情,真是小弟生平仅遇,令人不知所以,心神憔悴,说出来,老哥哥一定会讪笑小弟无能……”
于是,祁灵便将自己进入紫盖峰的经过,如何遇见鲁沂,如何发现丛慕白,如何读到紫盖隐儒的留示,又如何与鲁沂动手,丛慕白如何突然醒来,如何痛斥自己……从头到尾,一字不遗地叙述了一遍。
祁灵一面在说,一面在留神妙手空空的神情。可是,妙手空空从头到尾没有一点嘻笑的态度,几乎是全神贯注,留心倾听。有时候,还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地揣摩祁灵所说的话中意味。
祁灵一口气说完了这一段事的经过,便向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小弟生平待人以诚……”
妙手空空伸手拦住祁灵说下去,忽然睁开眼睛,望着祁灵,皱着一双眉头,问道:“老兄弟!你对于此事,事后冷静想来,可有所得么?”
祁灵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姓鲁的与小弟生平不识,为何如此谗言陷人?而丛慕白深明大义,为人娴淑,为何突变如是?这两点实在是可疑。但是,当时小弟受人误解,心神已乱,想不出一个头绪来,老哥哥对于此事,可有何高见么?”
妙手空空翻了一翻他那双光芒逼人的眼睛,搔了搔光秃秃的头顶,说道:“我老古老是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事出偶然,而是像有预谋。”
祁灵大吃一惊,连忙接着说道:“预谋?是谁有预谋?是鲁沂?抑或是丛慕白?他们预谋的目的,究竟为何?”
妙手空空摇摇头,放开声音,呵呵的笑道:“老兄弟!你大约是心头积愤太多,灵智受蔽,没有用心仔细揣摩,我老古虽然不能说出他们究竟预谋为了何事,但是,我们把方才那一段经过,仔细推敲,就不难发现有许多可疑之处。老兄弟!我们把这些可疑之处,慢慢集拢,稍加分析,这情形就不难有了一个大概。”
妙手空空如此慢条斯理,笑呵呵地说来,祁灵一阵脸红之余,心里对于这位老哥哥,有了无比的敬佩,祁灵自问机智不恶,对于事理,到目了然,可是如今为了丛慕白这件事,使他大失常态了。
祁灵回身拾起七星紫虹,和妙手空空相对坐在一块石头上,静静地望着妙手空空,倾听着他的高论。
妙手空空瞑目沉思了一会,掏出腰际的旱烟袋,打着火石,点着草绳,叭叭地吸了几口,吐云吞雾自得其乐一番,然后说道:“丛慕白这小妞儿,自我老古在幕阜山陆天成的庄上,发现她以后,虽没有看清面目,但是,那一身功力留给我老古印象极深。老兄弟!说一句你不高兴听的话,这小妞儿目前这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说不定还要高出你一筹。”
祁灵听了暗暗点头,从黄盖湖畔认识穆仁起,就发觉她的武功,确实要比自己稍高一筹,至少应变的功夫,要较之自己高明。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像丛慕白这等功力,岂能在看到紫盖隐儒留字之后,会晕头失足,坠下悬岩?太不合乎情理,除非是她有意自绝。但是,有意自绝之人,岂能为鲁沂这娃儿半空中救住?这简直是荒诞不稽之谈。何况紫盖隐儒这一纸留书,并没有值得丛慕白伤心到投岩自绝的事,这件事大大地可疑。”
祁灵连忙说道:“若依老哥哥之意,这句话是鲁沂有意撒谎?既是鲁沂撒谎,为何丛慕白不予拆穿?难道丛慕白也串通说谎的么?如果是她串通说谎,用意又为何?”
妙手空空叭叭地吸着旱烟,一面不住地摇头,说道:“老兄弟!你不要慌!我们先找出可疑之点,然后再来推论其他。”
祁灵点点头,不再疑问。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丛慕白不仅功力高强,而且我们也深知她精谙医道,她岂能一晕竟躺在地上许久时间?如果照你老弟方才说的情形看来,鲁沂拍她两掌,分明是解开丛慕白的穴道,使她适时醒来,而看到你持剑逼人,蛮不讲理的狠劲。但是,可疑之点又在此地。”
妙手空空望着祁灵,祁灵此时也点头说道:“是了!论功力,鲁沂应不及丛慕白,如何能上手点中丛慕白的穴道?这是可疑之处。”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只要你心灵不为情字所蒙,你会比我老古发现更多的可疑之点。”
祁灵刚刚褪红的脸,此刻又是红云满颊。妙手空空接着说道:“这一点有两件事可以证明,其一、鲁沂是存心有阴谋,其二、丛慕白这妞儿大有将计就计的模样,他们不是串通的,而是各行其事。”
祁灵此时也叹道:“这又是黄雀在后故技了,那……”
妙手空空没等祁灵说完,便接口说道:“老兄弟!我们暂不定论他们究竟为什么,且先多找可疑之处。”
祁灵想了一下,说道:“鲁沂的阴谋,想必为丛慕白识破,才会将计就计,如此说来,她对我那样恶言厉色的斥责,也是故意做给鲁沂看的了?”
妙手空空拍掌笑道:“事情已经小部份有了眉目,试想丛慕白既为紫盖隐儒收归门下十余年,设若个性如此暴戾不堪,紫盖隐儒这等高人,岂能相容如此之人?老兄弟!方才你若是能够如此推想,你这英雄泪,大概就不会流出来了。”
祁灵红着脸说道:“老哥哥休要取笑,小弟方才确是未曾想到这点,其实只要再一推想,丛慕白果然恨我如此之深,当时为什么不动手泄愤?而要如此飘然而去?不过,事到如今,小弟要请问老哥哥,丛慕白既是存心愚弄鲁沂,而且随他而去.她究竟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