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古寺怪尼 佛度缘人 [1]
撕开王三思的胸衣,胸口上有条寸许的淡淡红痕,不见血,不问可知是卜云峰的飞刀,刀入人体,外不留痕。
卓永年连连挫牙,刚才墙壁上所现光彩是飞刀脱手刹那映着灯光而产生的反射,设非如此,飞刀应该钻进卓永年的后心,死的不会是王三思。
“可恶!”卓永年顿了顿脚。
王三思的话还没出口,究竟对方是藏身何处?就只差这么分秒的时间,一切变成了白费,卓永年深悔进门之后没立即采取行动,说多了废话,等于给了对方灭口的机会,应防而不防,是严重的失误。当然,如果蒋大牛仍在外面监视,对方便很不可能有这机会。
是什么人暗中出手制住了王三思?
卓永年也想之不出。
夜尽天明。
愈来愈盛的旭光在驱赶着山间的晓雾,一条石磴道蜿蜒在苍郁的松林间,静谧,仿佛使人变成了聋子,因为没有任何声音进入耳鼓,的确是万籁俱寂。
两条人影行走在磴道上,正是漏夜赶来的东方白和蒋大牛,此来的目的是想要阻止天仙化人的公孙彩虹削发为尼。
愈接近目的地,东方白的心弦绷得愈紧。
公孙彩虹为了报复亲仇而以残酷手段杀人,仇了恨消之后遁入空门赎罪是她的大愿,能阻止得了么?
彩虹亮丽的光影从不曾自东方白的心头离开过,但他不能拥有,连太亲近也不可以,因为他根本没有资格,可是那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魅力偏偏又把他的心弦紧扣,无法抛躲,这使他深深地浸沉在痛苦里不能自拔。
为什么要相识?
为什么又是那样安排?
造化主有意作弄人么?
现在又将相见,残酷的再见。
“当!当!”清越的钟声击破了静谧的晨幕穿林而来,东方白全身每一根神经随之抽紧,脚步不自觉地缓了下来,相见争如不见,不见争如不识。
蒋大牛有些紧张地道:“公子,快到了!”
东方白“唔!”了一声。
蒋大牛又道:“公子,完全看你的了,要想我这位大美人师妹回心转意,只在公子一句承诺,其实……”
东方白心不在焉地道:“其实什么?”
蒋大牛道:“公子跟她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东方白苦苦一笑:“大牛,天下很多事是不能勉强的,尤其这个‘缘’字,缘的反面便基孽,你懂么?”
蒋大牛吐口大气,瞪眼道:“我看不出什么孽来?”
“唉!”东方白叹了口气。
蒋大牛赶紧两步,迫近东方白身后道:“难道公子早已有了红粉知己?”
真难为他还能说得出红粉知已这文雅的词来。
东方白缓缓摇头道:“有,也没有……”
蒋大牛怪声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见?”
东方白抬手道:“我们到了!”
他没有答及蒋大牛的问话,心头一片凌乱,他渴望再见彩虹,又怕见彩虹。
磴道尽头,聚翠凝碧之中,现出一道褪了色的红墙,墙头垂挂着藤蔓。要不是门头上悬着那块斑剥的“大悲寺”匾额,还真会教人误认为是座荒废的山中古屋,寺门是紧闭着的,静雅之中带着几分幽森。
两人停在寺门之外。
石隙墙缝苔痕累累,匾额泥金大都剥蚀,大悲寺三个字笔势苍劲,刀法也极具功大,两扇寺门赤裸地呈现木材纹理,再再显示了古寺的风貌。
“大牛,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找到彩虹的?”东方白想借着说话平定一下不稳的情绪,他实在是心波激荡。
“哦!是,我忘了说,自从彩虹离开之后,依她的心愿,我知道她要走的路,由近而远,探访海一间寺院庵堂,皇天不负苦心人,很快被我找到!”
蒋大牛显然也很激动,缓了口气才接下去道:“无巧不巧,那天她正好打开寺门搜集松枝,我……苦苦劝她打消出家的念头,只差一点没下跪,但她心如铁石,说什么也不肯点头,没办法,我想到公子也许能使她回心转意……”
“恐怕很难!”
“公子,你务必……”
“我当然会尽力」”
寺内隐隐传出梵呗之声,此情此境,益发沁人心脾,那是一种尘世里听不到的声音,能使人祛俗脱垢,回返真如,一切名利缘孽随之化解。
“希望我们来得及时,彩虹还没有……”
“敲门吧!”
蒋大牛上前两步,扣动门环。
扣了三次,梵呗之声停歇,不久,门内起了脚步声。
两个人的心随着脚步声跳荡。
“何方施主?”声音从门后传出,机沙刺耳。
“我是公孙彩虹的师兄,有急事要见她!”
“寺里不见男客!”
“我不是客,是她的亲人。”
“只要是男人都一样!”
蒋大牛回头望着东方白,一副无奈的神情。
东方白心里正在纳闷,门里那粗沙的声音分明是男人,既然应门,当然是寺内一员,尼姑清修的寺院怎会有男人呢?
而且公然还说不见男客,这实在有些邪门,一着蒋大牛求助的目光,立即步上门廊石阶。
“里面是那位,怎么称呼?”
“用不着套交情,请便吧!”
“出家人方便为怀,在下两人委实是有急事非见彩虹姑娘一面不可,务请行个方便!”
有求于人,东方白不能不低声下气。
“此地没什么彩虹姑娘!”门里人干脆回绝。
“在下二人漏夜巴巴地赶来,非见人不可!”东方由软求不成,态度趋于强硬。
蒋大牛苦着脸直搓手。
门里起了脚步移去的声音。
“请留步!”东方白大叫了一声。
脚步声远去。
两人面面相觑,东方白心念疾转,看来循礼路而行是白费,只好冒犯一下,先见到人再说了,心念之中,二话不吭,倒弹数尺,纵起,越墙飘了进去。
墙里是个院子,杂花夹径,五色纷陈,积苔的花台棋布,摆着不少古趣盎然的盆景,花台之间点缀着奇石竹木,尤其假山边一株盘虬的老松,仿佛醉翁欹石,整个庭院不像是寺庙,而是富贵人家的别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