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奇峰忽起 [5]
鲍天和道:“禀贝勒,这个人是个年轻的书生……”
德容截口说道:“鲍大人听谁说玉珠交上了这么一个朋友?”
鲍天和道:“禀贝勒,卑职斗胆,正阳门外的百姓都看见了……”
德容道:“我问你鲍大人,是听谁说的?”
鲍天和干咳了一声,道:“这个,这个……”
“这个”了半天,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德容冷冷一笑,道:“鲍大人,你要是说不出个人证,可别怪我摘你的顶子,要你的脑袋,你知道这个罪不轻,宗令他也得讲理。”
鲍天和一哆嗦,差点没跪了下去,忙道:“贝勒开恩,是和相府的人说的。”
德容立刻明白了八分,他横了玉珠一眼,然后又目注鲍天和冷笑说道:“好个和坤,他今日在朝害文,明日在朝害武,如今害来害去竟又害到我的头上来了,代勇,备马,我去问问他去。”
代勇轰雷般应了一声,脚下却未动,显然,他也知道这位贝勒爷是有意吓吓这个鲍天和。
果然,他一声方自应出,鲍天和便砰地一声爬伏在地,连叩响头地道:“贝勒开恩,贝勒开恩……”
真难为了他,地上都是坚逾钢铁的青石。
德容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不让我去?”
可怜鲍天和已然额青头肿,他还得叩:“卑职哪敢,只是您开恩,卑职这小小前途,这颗小小的脑袋……”
德容冷哼一声,道:“好,我不难为你,明天我找宗令说话去,代勇,送客!”
代勇应了一声,扬声说道:“鲍大人,请吧!”
这下鲍天和可又大大地为难了,战战兢兢地爬了起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额头上见了汗,正自进退失据——
忽地,适才那名黑衣汉子又飞步跑了进来,近前施礼道:“禀贝勒,宗人府右宗正到!”
鲍天和神情为之一振,脸上陡现喜色,忙举袖擦汗。
宗人府中除了那位爵位亲王的宗令及左宗正外,就数这位右宗正了,论起来,不比德容他这位贝勒小。
德容眉锋一皱,刚摆手一声:“有请!”
青石小径上步履声响,大门方向那夜色中已走过来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头戴双眼花翎,装饰整齐的官儿,中等身材,长髯五绺,只是面目阴沉得很。
他身后,紧跟着四名带刀护卫。
有道是:“不怕官,只怕管”,要论那顶子上的金眼花翎,此人还要比贝勒少上一眼,可是此人是宗人府的宗正,是专管亲贵那个衙门的副主管,可不能不应付应付。
德容不好站着不动,刚要迎下石阶,那位官儿已然笑吟吟地拱手施了礼,打着哈哈说道:“卑职未等贝勒见召便进了府,鲁莽之处,当面领罪!”
德容淡笑还礼,道:“岂敢,倒是德容有失远迎,宗正海涵!”
寒喧既毕,德容要往大厅让客,那位宗正忙摇手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宗令还在等着卑职回去复命,卑职不敢多待,打扰片刻便要告辞了。”
德容也末强让,笑了笑道:“宗令既派鲍大人前来,何必再命宗正跑上这一趟!”
那位右宗正捋着胡子嘿嘿笑道:“贝勒不知道,宗令是唯恐鲍天和办事不周,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贝勒,故此命卑职赶来瞧瞧!”
德容淡淡说道:“只怕是宗正怕鲍大人办不了事儿吧!”
那位宗正老脸上一红,忙干笑说道:“岂敢,岂敢,卑职是当真怕他笨拙庸蠢,惹得贝勒误会!”
德容未再多说,脸上很快地敛去了笑容,道:“该说的,鲍大人都告诉我了,可能他有所顾忌,言不尽详,如今宗正来得正好,我请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那位宗正溜了玉珠一眼,捋着胡子沉吟了一下,然后嘿嘿笑道:“说起来,本是小事,珠贝子恐怕已经禀告过贝勒了,是昨天和相的小少爷距珠贝子在正阳门外闹着玩儿,可巧来了个书生打抱不平,帮了珠贝子一臂之力,打伤了和相府中的两名护卫,本这算不了什么,和相的小少爷当时毫未在意,可是后来经人告诉他,那个大胆狂生来得神秘,前些日子还当街触犯了兰珠小郡主,并且自称前朝遣民,汉族世胄,说朝廷窃据了他们汉家基业,如此一来,您知道,这就不能算小事了,话传到了和相的耳朵里去。”
德容截口说道:“于是乎宗人府就来找我要人了?”
那位宗正嘿嘿一笑,道:“那倒不敢,只是听说珠贝子跟那个大胆狂民交上了朋友!”
德容道:“那么,我请问,是听谁说的?”
那位宗正倒答得毫不犹豫,道:“自然是和相府中那班护卫说的!”
德容道:“年轻人,谁帮他打架,谁就是朋友,我认为那不足为奇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只是,谁又看见他进了贝勒府?”
那位宗正眯起了老眼,嘿嘿笑道:“实不相瞒,和相府中的那班护卫,早就暗中跟上了他。”
德容扬了扬眉,道:“那么,和坤那些护卫,当时为什么不拿他?”
那位宗正摇头说道:“恐怕贝勒还不知道,那人一身武艺高得惊人,别说他们奈何不了他,就是能拿住他,他人进了贝勒府,他们又怎敢跟进贝勒府拿人?”
德容冷冷一笑道:“这么说来,和坤还很看得起我……”
笑容一收,脸色微微一沉,接道:“这么说来,宗正也指我窝藏所谓谋反叛逆了?”
那位宗正嘿嘿笑道:“不敢,不敢,卑职有多大前程,有多少脑袋?只是,卑职认为,倘若此人跟珠贝子没什么深交,贝勒又何必……”
德容冷然说道:“宗正大人,你错了,别说此人跟玉珠缘仅一面,只因打抱不平,帮了玉珠一个忙罢了,年轻人凑在一起,热和了一阵子,就是有深交,只要他是谋反叛逆,我不用宗人府来人,也自会把他交九门提督法办,不错,他是来过贝勒府,也跟玉珠谈了一阵子,可是没多久他就走了,这跟我贝勒府有什么相干?”
那位宗正忙道:“贝勒千万莫误会,卑职不敢认为他跟贝勒府有关联,更不敢认为您贝勒窝藏他,只是怕他藏在贝勒府什么地方,暂避风头,逃过缉捕,图谋不轨,危害贝勒府安全。”
德容断然摆手说道:“那不用宗正操心,贝勒府护卫不在少数,我本人跟一子一女也都有一身不太俗的功夫,尚能应付得了他,倘若他敢以我贝勒府作为藏身之处,那是他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