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1]
一座幽静的山谷……
一间简陋的茅屋……
一盏暗淡的灯光……
一张柔软的草床……
草床上,躺睡着受尽苦难折磨,同时也频获奇遇的仇恨。
仇恨,他在黄山莲花峰与天都峰之间的天然大瀑布侧,眼看着英英与苹苹被美髯老人拖去后,丑怪老婆婆一笑,没把他惊倒,可是这一拖,却把仇恨拖得立时昏痛过去,因为丑怪老婆婆无意中拖住了仇恨受了重伤的左臂,这一拖之势,仇恨在重伤之余,他又哪能禁受得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口中有一股冰冷清香的甜浆,缓缓地灌人咽喉,他昏昏沉沉地吞下肚去,但觉说不出的受用,微微睁眼,只见一双白玉般的纤手,正握着一个瓶子,对着自己的嘴,灌着那甜浆似的东西。
仇恨知道,这甜浆定是什么灵药宝泉,因为这时他已觉得心胸宽爽舒适多了,左臂疼痛亦已大减。
仇恨吞下了最后一滴甜浆,白玉般的纤手也随着缓缓地移了开去,仇恨将眼睁大了一点,顺着那移去的玉手,打量着那拥有白玉般纤手的人儿,原来是个披着一身玄纱的少女。
少女十七八岁年纪,风姿绰约,一头长过腰际的黑发,束在一条刺绣看点点白花的玄色纱巾上,脸型秀美异常,但觉冰冷冷的,毫无一点温暖亲切之感。
仇恨双眼随着少大身子移动,见少女走进隔壁一间较暗的内室去,少女刚进去一会,即听到一个娇甜的声音说道:“师父,他醒了!”
立即又有一个沙哑的嗓子答道:“醒了吗?醒了趁早叫他走吧!我们这里不能留他!”
这声音虽然沙哑,可是仇恨一听即知其功力深厚无比,因为就这沙哑的声音也能震得他耳鼓“嗡嗡”作响。
但是,仇恨愤然惊觉,这声音就是那丑怪的老太婆,暗忖:“这原来就是你的家,还是你把我弄来了。”
蓦然,仇恨浑身一阵寒颤,从草床上直起了腰身,原为他耳中突然听到沙哑声音的厉叱,说道:“不许你在我面前说这些话,我说了不留就是不留,救了他就是他的福大命大,醒了趁早叫他快滚,不要惹我生气,我不愿……”
这些话,象一把利剑似的刺进了仇恨的心房,他不禁愤恨地想到:“这不是我自己要来的,是你把我弄来的,我也没请求你替我疗治伤痛,我也不需要别人的怜惜,要我走,马上就走,有什么大不了,我并没想永远留这,怪道英英与苹苹都劝我不要到你这里来,想不到,你只是为了当时的一点面子,才把我弄来的,而且脾性还是这么怪,哼!要我来哀求你吗?那简直是做梦,我无需别人的怜惜……”
想着想着,仇恨爬下了草床,隔室一些细碎的话声,虽然仍在继续地响着,可是仇恨已听不见了,因为他的双耳已被心中的愤怒全给蒙住。
仇恨下床时,左臂伤处在移动与用劲时,仍有隐隐的疼痛,这证明他的伤尚未全好,仇恨他可不管这些,一咬牙就下了床,摹的,耳中忽然又听到说:“师父,你老人家应该想到这一点,并不是我因为什么别的不愿意他走,而是这三年的日子,说它长,很长,说它短也就这么一转眼间过去了,这其间师父双腿,是否可以复原,实难预料,假如,届时不愈,又该怎么办呢?……”
沙哑声音陡的插嘴骂道:“翠儿大胆,你敢诅咒我?……”
“噗”的一声,仇恨入耳即知,大概是那少女跪下了,这一来,他刚待招呼的声音,只得息止了,因为他不需要别人的怜惜,可是他却怜惜着别人,他奇怪少女何以会如此这般的,为自己向那丑老婆于求情。
“师父,翠儿天胆也不敢诅咒你老人家,但是师父必须仔细想想,届时如若真的没能好转又该如何?”
“不管如何,我不愿留他,我更不能依赖到一个孩子身上。”
“师父,你还没见过他呢!翠儿从师父那接受的一点相术,师父所授左传中的一些察人观体容色的经验,敢情一点也不灵验吗?……”
仇恨凝神静听至此,心中不觉疑惑万分,怎说那老怪物没见过我呢?不是她亲自领我来的吗?既然如此,我走好了,天下之大,何处无我仇恨容身之地,更何况我满身血仇,也不允许我安然在此停留。遂扬声欲叫,然而口尚未张开,倏然想到:“还叫什么?偷偷走了,不是一了百了吗?既然如此无情,道谢不是多余吗?”
仇恨轻轻的拉开了草门,草门拖地,发出一点“沙沙”之声,仇恨刚刚走出了茅屋,陡觉身前人影一闪,那玄衣长发秀美的少女,已阻住了去路,说道:“仇恨,我与师父的对话,大概你都听到了,你愿意接受一点解释吗?现在师父也想见你一面,暂时不要生气,待师父见过你后,我再慢慢的告诉你。”
仇恨他生性倔强,可就是吃软不怕硬,你要对他软来,他是一点办法没有,当他听到那名叫翠儿,那脆嫩娇甜的声音,委婉地说了这么几句话,他心中的气愤全部消失了。忖道:“管她呢!见了那老怪物,看她说些什么,不好的话,随时都可以定,要我开口恳求,那就别妄想。”
翠儿说完,见仇恨默然不语,立即就牵起他一双手,重回到茅屋里去,可是,当他接触到少女的纤纤玉手时,立有一种极温柔的感觉,从掌心传过,这感觉仇恨他似乎尝到过,一时联想不起,禁不住惊奇朝地少女凝目直视。
少女秀美的脸上,依然冷冰冰的,这会儿却笼罩上一层深厚的忧郁。
这时二人已进了茅屋里间,仇恨一进入,即感到里间阴气沉沉,却原来是个山洞,茅屋倚山而建,仇恨双眼能夜间视物,进洞后,立即双目横扫,洞并不深,也并不大,而且较茅屋里显得更寒酸,连一张草床都没有,只有两个圆大的石凳,石凳上有两个厚厚的草垫,一个草垫上坐着那丑怪的老太婆。
老太婆一见仇恨现身,双眼立即暴射出两道如冷电般的光芒,在仇恨脸上、身上不停地转动,良久复良久,丑怪老婆子终于悠悠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目,自言自语地说道:
“怪事!怪事!这怎么会是可能的事呢?这怎么可能呢?”
这两声虽说得很轻很轻,可是仇恨在凝神静听之下,依然字字清晰,他奇怪老婆子怎会说出这么两句话来,象是根本没见过他般的,他也不解老婆子这两句话的用意,到底有什么怪?有什么不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