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银铃 - [南湘野叟]

第 四 章 荒林野地 群魔劫路逢神丐 贼窑内院 三侠救人遇金燕 [9]

  蓉姑娘身怀绝学,武功自非泛泛之流,当然不会被它扑到,早就一个“横波穿柳”,纵向一边,骤然一个旋身,双掌猛向黑犬的腰际撞去,阿黑已经吃过苦头,当然不肯被她撞上,如此一人一犬,就在院子当中,展开极迅速的身法,打在一起。

  因为双方都不敢让对方碰上,大家只听得掌风虎虎,场中一红一黑两条影子,都是倏若闪电,只看得大家眼花撩乱,简直分不清那里是人那里是狗。就是像追命阎罗,章台秀士,勾魂使者,这些在江湖上已经闯出了万儿的一等高手,也是有生以来,才看到这种打法,不禁全都惊得呆在那里,做声不得,心里暗道,惭愧,如今敌方正主儿一个也没有出现,只一条狗,就有这么厉害,如果不是蓉姑娘来了,单这条狗,众人里面,就没有一个人能够接得下来,不禁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担了一份很大的心事。

  且说秦含柳与太白神丐,智圆大师三人,躲在屋脊后面,看到阿黑已经把敌人缠住了,一见机不可失,匆亡对大师两人打了一个招呼,说道:“两位老前辈,请在此稍等一会,让我救了人就来。”

  说完只见白影一幌,以太白神丐两人的功力,在当今武林里面,已经算得一等一的人物,竟然没有看清楚他是怎么走的。心里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太白神丐悄悄地对智圆大师说:“老和尚,要饭的今天算是开了眼了,小友这份技艺简直神化了嚒!嗳!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确是老朽不中用了,这次了结龙三姑这段公案以后,我也得洗手了!”

  智圆大师非常同意太白神丐的话,也悄悄地说:“臭要饭的,不用说小友了,你看场中对敌的那位粉红色的姑娘,那份功力,比起我们来,也不少让,看那开头突袭使用的阴磷掌,准定是那个甚么阴风教主,冥灵上人的弟子,果真如此,武林这场浩劫,要平复下去,怕真不容易呢!”

  就这两句话的功夫,秦含柳已经将屋里三人救了出来,并且马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羊脂玉瓶,倒出三粒碧绿色的药丸,交给智圆大师说:“好笑贼党这么多人,我从他们头上进去,把三位少师傅救了出来,到现在还不知道,倒是那个粉红色的少女,武功确实不错,时间久了阿黑恐怕要吃亏,大师先把这三粒碧灵护心丹,给少师傅吃了,等下再仔细治疗吧!”

  太白神丐闻言往院里一看,果然黑狗已经给少女迫得身形缓慢,在场内团团乱转,忽然那个少女,如鹫鹰盘空,五指箕张,每个指尖,射出一溜绿光,将黑狗的身子全部笼罩在掌力之下,无处可逃,眼见黑狗就要立毙掌下,心里暗叫一声不妙,念头还没有转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少女阴磷掌,将击未击之际,听得秦含柳喊了一声:“住手!”人已经抵达场中,笑嘻嘻地站在黑犬前面。

  少女与黑犬缠斗了多时,还是奈何不了它,心里不禁有气,迫得施展师门绝技“灵鹫功”配上阴磷掌力,好容易占得上风,最后一记“灵鹫盘空”,眼看黑犬,无处可逃,谁知一掌击上,彷佛碰到一层有弹性的气障,软绵绵地弄得有力无处使,发出来的真力,顿时都被化解得干干净净,心里这一惊,实在非同小可,不觉一时楞在那里,连秦含柳甚么时候站在自己的面前,也没有发觉,好在秦含柳秉性仁慈,根本不想伤她的性命,所以刚才只用太虚元气的柔劲,化除了她的掌劲,没有就势反震,否则早就香消玉殒了。也因为如此,在场诸人,谁也没有看到秦含柳动手,只发现蓉姑娘将手下击的时候,在空中略为顿了一顿,就倏的收了回去,接着就见她停了下来,呆在那里,倒像似自动收掌一样。

  众人正在感到奇怪,却听得秦含柳噗嗤一笑,满脸稚气地说:“这位姐姐怎么啦!刚才那么凶,几乎把我的阿黑打伤了,这回怎么不说话啰?喂!我问你,我的阿黑,又没有惹你们,干么那么厉害呀!”

  少女听到秦含柳讲话,方才如梦初觉,把心神定了下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粉装玉琢的小孩,手里抱着一头纯白的小猿,两只眼睛,正静静地注视自己,等待答话。

  仔细一打量,更觉得这一个小孩,一张小脸,简直是天使化身,尤其一对眼珠,亮得那么安祥,那么天真,配上一身雪花似白,非绸非缎,轻灵无比的装束,看得叫人直从心坎里面感到喜欢。内心可没有想到,他就是刚才化除自己掌力的高手,认为那一定是暗中另有能人所为,呆了好一会,方才脱口说道:“小弟弟,你是那里来的,这条黑犬是你的嚒!好,看在你的面上,我就不再打它了,不过你得同我到大凉山去,好嚒?”

  秦含柳仍然笑嘻嘻地说:“你是谁呀!要我到大凉山去干甚么呀!”

  少女笑了笑说:“我嚒!就是阴风教主冥灵上人的大弟子,金燕朱蓉,和我到大凉山去,绝对不会叫你吃亏,总有好处嚒!现在不说,小弟弟,你到底愿不愿意呀!”

  秦含柳说:“冥灵上人是谁?我可不知道,我只晓得阴风教里,多半不是好人,我才不去呢!看你的样子,人蛮不坏嚒!干嚒也在阴风教呢!”

  朱蓉闻言,不禁脸色一变,作色道:“小弟弟,你别不知好歹,阴风教究竟有那里不好?你说说看!”

  秦含柳也把小脸一绷,说道:“哼,那个是你的小弟弟?阴风教到处劫掠小孩,就拿你们刚才对那三位少师博的手段来讲,就知道你们不是好人,何况刚才还要欺负我的阿黑呢!”

  朱蓉这才猛然醒悟,小鬼竟是存心找岔来的,心里暗自捉摸,难道刚才化除自己那一股掌力的,就是他吗?再仔细打量了一遍,无论从那一方面看去,也找不出秦含柳有一点像是练过武功的象征,因此更肯定暗里一定另有高手,在幕后支使,所以秦含柳才有这样的胆子,敢同自己顶嘴,因此,并不生他的气,反而抬起头来,四处搜索。

  刚把眼睛向后一看,就发现了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藏身的位置,益发认为自己的想法不错,不再答理秦含柳的说话,哈哈一笑说道:“那位高人躲在屋顶后面?却支使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出面,这算是那一门子英雄呀!”

  太白神丐与智圆大师,知道存身不住,好在姚明、钟浩、杜辉三人,并没有受到内伤,加以小侠的碧灵丹,有夺天地造化之功,除了姚明因受烙刑,元气受损以外,其余两个,伤势已无大碍。

  因此,太白神丐首先一声大笑,像一只大雁似的,嗖的一声,从众人头顶,纵到秦含柳的身后,智圆大师也挟着姚明,与钟浩、杜辉两人,紧接着从侧面的院墙上面纵落,这样一来,不但群贼出乎意料之外,就是朱蓉也感到惊诧不止,原来她回头后看的时候,只发现太白神丐的一双眼睛,从屋脊后面露了出来,映着透过阴云的朦胧月色,闪闪发光,以为屋顶那边,只藏了一个人,可没想到还有智圆大师,更没想到早先给绑在木桩上的三个俘虏,也到了屋顶,而且伤会好得这么快,内里两人,竟然能够行动跟着一起从屋顶上跳了下来。自己这边,枉有这么多人,居然会一点也不晓得,心里这份震惊,可就大了,同时内心更感到忐忑不安,深怕今晚讨不了好去。

  可是事已至此,也说不上来,知道侠义中人,最讲信义,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因此,沉着气冷冷地笑了笑说:“想不到今晚会有这么多高人,莅临蔽教的雷波分堂,请问各位尊姓大名,到此有何指教!”

  太白神丐一声狂笑过后,说道:“岂敢!岂敢!要饭的那里敢说是高人?倒是阴风教双燕、五鬼的名头,这两年来,响遍了大江南北,今晚幸会,真是荣幸得很,要饭的嚒!平生好喝几杯老酒,朋友们送了个太白神丐的小名,根本算不得甚么。”

  边说边指着智圆大师说道:“这位嚒!也就是诸位到处邀请的凉山寺老和尚智圆大师和他的三位弟子,也经劳驾请来作客,为了不想让各位再多费神,因此,特地自己送上门来!”

  这一番话,表面上说得非常客气,骨子里却把众人挖苦透了,其中尤其是追命阎罗,想不到昨晚打了半天的老叫化,就是江湖闻名丧胆的煞星太白神丐,要不是勾魂使者,一记阴磷掌把他惊退,说不定那晚就没有命在,不过现在心里并不害怕。只不明白金燕朱蓉,平日杀人从来不眨眼睛,怎么会在今晚,有那么多的顾忌!他那里知道刚才金燕掌击黑犬的时候,已经吃了暗亏,让人家把师门的绝技,在无形中化解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来人手下留情,没有用力反震,恐怕他们这位倚为长城的朱蓉小姐,早就香消玉殒了呢!

  且说朱蓉听到太白神丐一报名,不觉心里一楞,并没有注意那话里的挖苦成份,反在心里感到大惑不解,因为太白神丐虽然没有碰过面,但在武功方面,早听师父说过,还算不得顶尖儿的人物,比起自己,并不能强到那里去,绝无法化解开自己的灵鹫阴磷掌,至于智圆大师,早在金钱豹子焦长通的口里,了解一个大概,充其量也不过与太白神丐在伯仲之间,可是事实上,不但掌力被人化开来,而且屋里的三个俘虏,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救了出去,不免心里暗自嘀咕,又看了秦含柳一眼,想道:“难道金钱豹子所说,在凉山寺那个敌人,就是这个小孩嚒?”

  可是任怎么看,都是不像,心里这份狐疑,早就露在面上,太白神丐瞧在眼里,知道她也同自己一样,对秦含柳看走了眼,趁着她正在思索,沉吟不语的当儿,又接着说:“金燕小姐,怎么啦!把要饭的从屋顶上叫了下来,有甚么吩咐,就请说吧!否则,三位少师博,已经在这里住了一夜,我们也就不好再打扰了!”

  朱蓉还没有讲话,那边追命阎罗与勾魂使者,早沉不住气了,双双抢了上前来,铁青着脸,指着太白神丐的脸说:“臭花子,不用说风凉话了,人既然让你们救了出来,算你们好本事,不过阴风教雷波分堂,并不见得你说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有甚么本领,闯出这块地方!”

  说完,和追命阎罗朝大家使了一个眼色,从腰里取出一只旗花火炮,往地上一掷,但见一溜红光,冲上半空。不一会儿,就看到整个谷内,到处燃满了火花,院中诸人,也在追命阎罗一声呼哨之下,迅速退回屋内,转瞬之间,就不见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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