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堡来怪客 [1]
进了后院,来到一间上房,司徒烈约略一看,这个房间要比先前那家客栈里的陈设还要好,锦幔绫被,直似富豪之家的私人卧室。走至窗前,撩开窗帘一看,院中是座假山,左右正中三面,这时候均有灯光闪动,仿佛都已住了客人。
司徒烈正望得出神之际,身后鬼见愁道:“孩子,刚才你说你看到一个什么样的人?”
提到那位怪人,司徒烈的精神可来了。他回过身来笑说道:“啊,老伯,那人的长相,真是怪极了,眼角下弯,唇角上弯,鼻子两边有两条深深的肉沟,沿着腮帮向两边成八字分列,因此看上去他时时刻刻都像在笑,其实他一点笑的意思都没有,老伯,这人是谁?”
鬼见愁微笑道:“他是谁,我怎知道呢?”
“因为他是武林中的人物呀!”
“哦,武林中的人物?你怎知道的?”
“不是武林人物怎么会被双凤喊做老前辈?”
“双凤,蓝关双凤?你认得?”
司徒烈微微一震,忙定神笑道:“双凤怎会不认得?史威就是跟她们到长白去的呢,她俩不是双掌震两川的师妹么?”
鬼见愁又哦了一声,点头道:“我几乎忘了啦!”
司徒烈笑道:“现在老伯总不能推说不认识了吧?”
鬼见愁笑道:“看样子是非认识不可了。”
“说呀,老伯,他是谁?”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的。”
“以后不就慢慢知道了?”
鬼见愁双眼中突然露出一股喜悦的光辉,他注视着司徒烈,点头喃喃地道:“孩子,你说得不错……是的,以后……以后……只要是跟着我,武林中的任何事,你当然都会知道。”
司徒烈只好点点头。
鬼见愁高兴极了,但当他开口欲提那个怪人的来历时,他的神态突然严肃了起来,他肃容道:“此人全衔该是:笑无常,一招勾魂,阎士。”
鬼见愁说着,又自叹道:“此人传说死了已三十年之久,想不到还活着。”
“笑无常一招勾魂阎士?”
司徒烈反复念了好几遍,果然一点印象没有。
“如何?我没有料错吧?”鬼见愁看了司徒烈一眼,笑道:“别说你不知道,就是比你再大一二十岁的人,知道此人的,也不太多呢。”鬼见愁说到这里,朝窗外黑黝黝的天空看了一眼,起身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孩子,你先睡吧,我还要出去有点事呢。”
这时候,天方起更。
鬼见愁说毕,抬头朝窗外望了一眼,旋即转身匆匆出门而去。
这种情形,在做事一向透着迟缓而阴沉的鬼见愁,还真少见。
司徒烈朝卧室内精致的陈设重新打量了一番,心想:他从那家客栈搬来这家客栈,就是为了这点么?他又想:他刚才说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是受了何人之托,而在忠着何人之事呢?
谁有着恁大力量?
司徒烈缓步踱至窗前,一股砭骨的西北风,扑面吹来,饶是身具上佳内功基础的司徒烈,也不禁感到一阵凛然寒意。
他暗忖道:“唔,冬深了,好冷。”
司徒烈拉上窗幔,仅留下了一道两指宽阔的狭缝。
他从狭缝中望出去,只见其他几间上房内,灯火依稀,人语隐约,但因为各有厚幔遮隔,无法知悉那里面都住的是些什么人。
他想:玉面阎罗住在哪一间呢?双凤来了没有?
日间,在酒楼上,自他从双凤私语中知道正有一位好色而武功高强的老鬼在翼护着双凤之后,无巧不巧地,玉面阎罗适时而至,因此,他就一直期待那位什么老鬼蓦然出现,撞破他们的暧昧行为,坐山观虎斗。
可是,最后他失望了。
老鬼出现,玉面阎罗正欲离去,两下里,刚差一步。
他俩在楼梯口险些撞个满怀,玉面阎罗那种失魂神态,以那位笑无常的成就,照理就该逃不过他的眼光才对。但是,那个老鬼不但放过了玉面阎罗,连向双凤问都没问一句,且在坐没多久之后即行离去,而留给双凤一个绝好机会,细细地想起来,真是令人气结。
当他闷闷地步出酒楼之际,他也曾转过另一个念头。
他想在回到客栈之后,找个借口撩拨一下鬼见愁,借鬼见愁之手,先将不知羞耻为何物的双凤除去。
如果成功了,可说是一举三得。
双凤除去了,除了那个鼻子两侧有着两道肉沟的笑无常将会跟鬼见愁结下不解之怨外,玉面阎罗也必将鬼见愁恨之入骨无疑。以鬼见愁的一身武功,玉面阎罗虽然不敢公然有何表示,但可想见的,他为了要平下这口怨气,很可能将来会在他师父七星堡主面前搬弄不少是非。
那样一来,未来的黑道上,可就有热闹好看了。
而欲挑起鬼见愁对双凤的恶意,可说是简单之至,只要他有意无意地说起似乎曾听双凤说过什么“剑圣司徒望”“纵火案”“长白道上的武林人物”,这一类话,包管鬼见愁一定会追洁下去,那时候,他只须说今天在酒楼上见到双凤,不由得令他想起了这些,最后再告诉他双凤好像落脚泰华大客栈,功德就有圆满之望了。
他知道,任何圈外人知道这件公案,都将不受鬼见愁的欢迎。”
刚才,在他知道了鬼见愁也已搬来这家泰华大客栈之后,心中不禁一喜,暗忖道,这一来,可更省事了!
诓知巧事经常碰在一起,鬼见愁又受了什么人的委托,竟在这个时候出门而去,走得那样匆促,害得他连插嘴的机会都没得着。
不过,话说回来,鬼见愁这一走,如由他司徒烈自己动手,岂不大为方便。
鬼见愁去哪里了?
他何时会回来呢?
万一在动手之际给他回来碰上了,他还有活着跟去七星堡的机会么?……想到这里,司徒烈又不由得有点踌躇起来。
塞翁失马,安知非福。
司徒烈这一阵踌躇,竟救了自己一命。
原来,就在这个时候,一条瘦小的身形,轻巧无比地,自前厅屋脊上,宛似一缕淡烟,飘落至对面西厢屋脊之上。
来人身手之佳,令人叹为观止。
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