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魍魉江湖 [3]
葛奇已看不到眼前的景物,仍在喃喃地低叫:“你……们将……将后……后悔……”
金狮喝道:“剁给他看。”
出来两名打手,抬来了一条腥臭的长木凳,将中年人的脑袋按在凳上,一名大汉举起了钢刀。
沈三揪起葛奇的头,冷笑道:“你看清了,如果你不招,这人就是榜样,你还是招了吧。”
“喀嚓!”钢刀疾下,人头落地。
“你招不招?”金狮喝问。
葛奇似已麻木了,仍然喃喃地说:“我……我只是……是个过……过路的。”
“搁上去!”金狮怒吼。
两名大汉将他解下,他已完全瘫软。一个人将他压跪在凳前,一个人拉住他的发结拖至一另侧,他的脖子横搁在凳上了。
钢刀高举,候令砍落。
“最后问你一句,你招不招?”金狮厉声问。
葛奇已陷入半昏迷境地,仅含糊地说:“你……你们会后……后悔,……”
“剁!”金狮厉喝。
柳兄弟突然说:“大爷,要留活口。”
“住手!”金狮叫。
钢刀在葛奇的脖子上停住,好险。
柳兄弟淡淡一笑道:“他清醒后会招供的,这时杀了他便没有一个活口了,晚上把他弄至刑室,他能不吐实?”
“好,拉下去,送入刑室。”
“是。”沈三欠身恭敬地答。
金狮离座而起,说:“把尸首连夜送至北街廖家,别忘把姓葛的血衣与朴刀一并送去。”
“遵命。”一名打手大声欠身答。
厅门外突然踏入一位彩衣少女,两名女侍。少女穿的是猎装,佩了剑。一名女侍挟着弓囊,佩了刀,另一名女侍则提了两头獐子。
少女年约十七八,正是花一般的年华,人也美如花,隆胸丰臀水蛇腰,瓜子脸蛋红馥馥,有一双水汪汪令人想做梦的媚目,樱桃小口一点红,浑身散发着动人的青春气息,踏入厅堂讶然叫:“爹,怎么又杀人了?臭死了,快拖出去。”
金狮呵呵笑,说:“野丫头,怎么天黑了才回来?怎样入城的?”
少女嘻嘻笑道:“把守城门那几个老饭桶,敢不替女儿开城门?爹,女儿猎到两头肥獐。咦!这个又是甚么人?”
柳贤弟笑道:“大小姐,这人叫葛奇,是廖老狗派人从襄阳请来助拳的。”
大小姐冷冷一笑,挥手道:“砍了就算了,留下糟蹋粮食。”
金狮大笑道:“丫头,你遗传了为父的铁石心肠,虎父虎女,为父不愁后继无人。哈哈哈哈……
“要不要女儿把这人砍了?”
“不,要留活口。”
二更天,葛奇昏迷不醒,未能上刑,恰好金狮应朋友之约未能及时赶回,葛奇总算神灵庇佑逃过了一劫。
三更天,一个黑影潜人刑室,悄然击毙了两名看守,背了神智刚清的葛奇,以不俗的轻功飞檐走壁溜出了程家,奔向永福客栈。
老仆葛福被看死在店房中发愁,门外有两名大汉轮流把守,不许关上房门,禁止越雷池半步。
全店黑沉沉,只有老仆这间上房有灯光。
黑影先将葛奇塞在墙角,附耳低声道:“你等等,在下去收拾那两个看守。”
葛奇浑身发软,动弹不得,嘎声低问:“朋友,你为葛某冒了大大的风险,为甚么?”
“不为甚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黑影低声答,语气平静。
由于黑影用黑巾蒙面,看不见庐山真面目,葛奇不知对方是谁。追问道:“兄台请留下大名,容留后报。在下双臂已半残,身躯无半寸完肤,该如何脱身出城?”
“休问来路,用不着图报。城墙高仅丈余,贵价难道就无法带你出城?”
“这……”
“他能办到?”
“勉可办到。”
“那就好,我先去解决那两个狗腿子。”
黑影悄然走了,葛奇的目光,盯住黑影肋下的一个小巧革囊上,自语道:“这人的口音有点厮熟,是谁?”
黑影蛇行鹭伏,沿廊下的暗影接近了店房,相距两丈外,突然双手齐扬。
房门口坐在长凳上的两个看守,正低头聊天,不知死神已经光临,暗器无声而至,“啪啪”两声轻响,后脑各挨了一块飞蝗石,砰然栽倒。
老仆葛福一怔,向外张望。
黑影到了,在两看守的天灵盖上各击了一掌,向里面的葛福叫:“快拾掇,准备背走你的主人,快!”
不久,店后门大开,葛福背了葛奇,爬伏在地向黑影磕头,颤声轻叫:“恩公天恩,老奴来生犬马以报……”
“快走,你们只有一个半更次逃命,走!”黑影拖起葛福,急急地催促。
“老奴…”
“我带你们缒城而出,快走。”
缒出城外,葛福向城上的黑影四拜,方洒开大步向东奔,全力急赶。
打破樊笼飞彩凰,挣脱金钩走蛟龙。
次日,白河城大乱一天,打手满街走,四乡走狗八方骚扰,要捉拿逃囚葛奇主仆。
第二天,第三天,风声过去了。
这天近午时分,两个身材魁梧的卖货郎,从东门进城,直趋十字街口。两人后面,跟了一个脸色如古铜但眉清目秀,有一双明亮无比的大眼睛小后生,年约十七八岁,正是睡觉也长的乳虎年龄,挑了一担行囊,像是两位货郎的长随小厮。
两个货郎一老一少,老的年约花甲,少的约三十出头,背了货架,手摇着拨浪鼓。一到东街玄坛庙前的广场,货架一放,拨浪鼓叮咚叮咚响,老货郎亮着大嗓门,摇着拨浪鼓吆喝:“下江来的老货郎,身背着货架走四方。”
年轻货郎用一阵拨浪鼓声圆场,接口唱道:“南京来的胭脂花粉名头响亮,绸缎子花边姐儿的坎肩流苏来自苏杭……”
立即围上了一些看热闹的娃娃。
长随小厮坐在行囊上,笑嘻嘻地接口道:“他们爷儿俩是卖货的,不是跑解卖跌打丸,用不着娃娃们帮场,走开走开!”
老货郎脸一沉,颇为不悦地说:“印小兄弟,你少开尊口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