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攻以血肉 [2]
申无忌挥刀如电,盘旋纵横中宛似流虹掠舞,飞瀑腾悬,劲风削厉,气势万钧,把个早已力竭神虚,五内如焚的茅小川逼得左支右绌,捉襟见肘,连招架躲避也是恁般吃力了。
刀光霍霍,猛烈攻扑的申无忌,嘿嘿冷笑道:“什么传什么风尚?对付你们这干阴毒豺狼,邪恶禽兽,斩尽杀绝就叫不错,和你们谈论道上规矩,也不怕笑掉人的大牙!”
不住倒退着,茅小川浑身血混臭汗,气喘吁吁,他奋力抵挡着,咬牙切齿的道:“申者鬼,你不要得意……我们马上就会有人赶到,他们若不凌迟了你……我就不姓茅!”
金环震响,刀锋飞闪,申无忌粗悍的道:“怕你等不及看到那幅光景了,杂种!”
便在这时,卸去了茅小川那层压力的古自昂,突然以他的双刃斧猛劈叫“青玉萧”沙侗的家伙.在沙侗敏捷的抽开他的兵器于一刹,古自昂已倏滚向地,宽刃短刀便采取由下往上的角度,暴射而出!
沙侗身手不弱,短刀仰飞.他的青玉萧已在一溜淡淡的光泽映幻下反挑,“当”的一记便将那柄宽刃短刀磕落!
力道的运用及惯性的反射是一门学问,尤其难得的是要在顷刻间做准确的判断与掌握,现在,古自昂便冒险做了尝试——他的双刃斧贴地斜挥,刚好击在下落的宽刃短刀刀柄上,而刀柄受到撞击,猝然倒翻上弹,就那么恰巧反射进沙侗的小腹中!-
声嗥号,沙侗整个人往后退跌,“卷云鞭”蔡锦的那条蟒皮倒钩长鞭借势斜卷,怪蛇一样狠狠抽到古自昂身上!
鞭上是带着倒须利钩的,这一笞,古自昂胸口的一大片皮肉便被血淋淋的揭起。可是业已受了伤的蔡锦,约莫自家痛晕了头,他没有想到他这一鞭下去并不能要敌人的命,不是他的长鞭要不了敌人的命.而是他下手的部位并非致命的部位1
古自昂胸口那大片吼糊糊的皮内随鞭带起,古自昂的身形也随之蹿射,当蔡锦的长鞭还沾着他的皮肉往上挑扬,他的双刃斧已经深深砍入蔡锦的胸膛!
那边,两条人影翩飞闪掠,像煞惊鸿,而“黑秀才”茅小川去势更若流光,他们的身法都很利落美妙,只是稍稍显得急迫狼狈了些。
自然,逃命的节骨眼上.纵算第一流的高手,也难以兼顾那么多“从容不迫”——除了茅小川之外,“铁桨横三江”聂双浪、“一丈红”莫奇也都撤了腿,他们这三个釜底游魂,在逃命以前显然并未有所默契,但行动上一致,心意之连贯,却确有“灵犀一点”,至而相通呢。
挥刀跺脚,申无忌往前追赶,边破口大骂:
“是他娘人生父母养的,便留下来豁死拼亡,一干孬种货,下流胚,大话说得震天响,拔腿份人熊的也全是你们,臭不要面皮的东西……”
展若尘忍住全身上下那种撕裂般的痛楚,勉强提高了声音:“前辈……申前辈……现在不是追人的时候……我们得赶紧退走了……”
返身回来,申无忌一边拭着额头上的汗水,边悻悻的骂:“狗掀帘子,就指着那张嘴;又要分我们的尸,又要挫我们的骨,狂话全是他们说的,临到逃命,却一个比一个来得快,什么玩意,呸!”
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古自昂扁着嘴巴直吸气,他低哑的道:“大舅公,展爷,我们是再截上一场呢抑或现下就退?”
申无忌一挥手道:“这就退,等他们援兵一到,我们就连半个活口也不存啦;娘的,先耍孬扮熊的是他们,我们既便走,也是光彩之极,减不了一分英雄气势!”
古自昂又望着展若尘,是请示的口吻:“展爷?”
展若尘颔首道:“目的已达,申前辈已经做了决定……”
顿了顿,他又沉沉的道:“古兄,别忘了把战死的两位弟兄带走,他们是楼主的好子弟,该让楼主看着他们入土……”
古自昂噎窒了一声,忍不住热泪满眶,匆匆别过脸去。
展若尘音调暗哑的接着道:“我了解你心中的感觉,古兄,你们一直是亲如手足,骨血相连,是串着命的好弟兄;生离死别总是量断人肠的,又何况似你们这种关系,但你必须面对现实,发生的已经发生了,目前你要做的,不是悲悼,而是如何来为他们讨还这笔血债!”
古自昂咽着声道:“我明白……展爷……”
申无忌吆喝着:“既是明白,就别他娘这么抽噎的哭得像个刚死了丈夫的小寡妇,古自昂,亏你是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犹且是个刀头舐血的江湖汉子,怎的事到临头仍然这般放不开法?”
抹了把泪,古自昂道:“大舅公,我心里难受……”
重重一哼,申无忌道:“孙子才觉得好过,易永宽和简叔宝不错与你是老伙计,但同我的情感又何谓不深?要哭,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痛快哭他娘一场,别在这个光景上丢人现眼!”
那边,冯正渊及严祥一人背着一个,业已把易永宽同简叔宝血糊淋漓的尸身背了过来,两个人全扭曲着脸,粗浊的呵吸着,就差没有号啕出声。
忽燃跳将起来,申无忌四处投视,边大喊:“险些忘了——尤奴奴那老婆子呢?”
展若尘虚乏的道:“她已不能再战,她受创的程度自然她心中有数……尤奴奴精明得很,她会知道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脱离险地,保全自己……”
猛一挫牙,申无忌怒恨的道;“这个徒放狂屁的老妖怪,老婆娘,老贱妇,她不是说过从不让她的对手生还么?她不是一再表明她没有活着的敌人么?到头来脚底下抹油开溜的却是她自己,真正不要面皮之至!”
展若尘低声道:“自古艰难唯一死——前辈,别人的命与自己的命总是不同,骨节建立在生死之上,硬要撑到底就不是一桩容易的事了!”
申无忌悻悻的道:“也好,叫她这一逃,将来光是用这档子事来糗她,就够她消受这一辈子了!”
展若尘道:“前辈,我们走吧?”
挺了挺腰,申无忌道:“走,你这身伤,还撑得住么?”
唇角牵动了一下,展若尘转身行去,他的步伐有些摇晃不稳,但显然尚能撑得住一时半刻,于是,由申无忌殿后,这一股精疲力竭的幸存者,踏着敌人与自己渗和溅流的血渍,那么沉重的转向“大金楼”内的秘道。
“驼虎岗”比一般所看到的岗脊要来得峥奇险峻得多,它更像一座山岭,一座由各式灰黑山岩堆叠凝砌的山岭,陡峭、雄浑、拔挺,有着一种深邃孤寒的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