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蒙面怪客 [5]
死亡的阴影,立罩心头,他想他这次死定了,死在这奇绝的旋洞之中。
意识逐渐模糊,最后,知觉全失!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又悠然醒转,忽感精光耀眼难睁,他试一挪动身形,立即感到一阵椎心痛楚,连手都抬不起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已出洞了吗?不然怎会强光耀目?
我是死了,还是活着?
不!我还活着,因为我还知道痛楚,人死了,决不会有痛的感受!
他勉强睁开眼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顶上一颗碗大的明珠,镶嵌在顶壁之中,那强烈的光华,就是此珠发出,目光再转,他看出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石壁均呈乳白之色,配上珠光,互相辉映,使人双目难睁,有如置身水晶之宫。
他激奇的把目光在石室之中浏转,但石室空荡荡的,一无所见,他无法判断这里是否有主人,如果有人住的话,至少该有些几凳被褥之类的东西,如果说是一个荒洞,那顶上的明珠又何所自来?
由于他身负极重内伤,又经过旋洞中的一阵跌撞,此刻脆弱得有如初生婴儿!
饥、渴,又无情的向他迫来,耳鸣心悸,虚汗遍体,眼皮逐渐沉重,终至睁不开来,一颗心似乎在急遽的向虚无飘渺之间沉落,沉!沉!沉……不禁悲嘶道:“难道我陈霖就这样埋骨在这无名的怪洞之中……”
但声音低弱得连自己都听不到!
求生之念,使他试行凝气行功,可是他绝望了,他发觉已有数处穴道经脉闭塞,凭目前这一丝将断还续的真气,无法冲开!
于是,万千心事,纷至沓来……母亲被“四毒书生”残害的血仇,将由谁去报雪?
“风雷掌钟子乾”叔叔为自己而死,尚埋骨树穴,他要自己照顾他的独生爱女钟小翠,但钟小翠此刻生死不明,由“天音叟”带走,如果她有什么差池,自己在九泉之下将以何面目见钟叔叔?
自己的父亲,已知是“桐柏派”第二代掌门陈其骧,也一样生死不明……“和合会”会长的女儿柯如瑛,与自己有三月之约,看来要变成来生之约!如果说柯如瑛真的是“无虚剑吴佑年”的女儿吴如瑛,那自己又负了一个泉下人的重托!
还有-“天音叟”的前身究竟是谁?何以对自己和“桐柏派”这样关怀?
“桐柏一剑西门俊”师叔等人,行踪何处?
他又想到那救自己脱出七大门派和二教一会之手的灰布蒙面怪客,他断定这怪客就是在“碧云山庄”之中留柬的人,他是谁呢?又一个与“桐柏派”有关的人……自己因祸得福,进入“血池别府”,成了“血影门”的第三代掌门人,难道“血影门”一脉,将因自己一死而告断绝……死-人生自古谁无死,死是与生俱来的,也是人生必然的终点站,死并不可怕,也值不得恐,但如果死不得其所,尤其含恨以殁,将是世间最惨痛的事!
陈霖如旭日之初升,许多仇怨恩债待了,但他已面临殒落的凄惨命运!
一颗心宛若被放在油锅中煎熬炙沸,没有适当的字眼,能形容他此刻心中的痛楚于万一……蓦然-一阵苍凉的话声,倏告传来!
“娃儿,你身负重伤是吗?你叫什么名字?”
陈霖不由精神大振,这怪洞之中,居然有人,求生之念,油然而生,他睁开双眼,却一无所见,石室虽广,但在珠光照耀之下,明如白昼,纤缕毕现,可是眼光扫了数转,仍然不见这发话的人藏身何处!
天下会有这样奇绝的事,光闻声不见人!
难道这发话的是幽灵,而不是人?
想到这里,不由心中一颤,费力的道:“你在哪里?”“我就在你身旁!”陈霖不由一阵毛发悚然,道:“在下看不到!”
“哈哈哈哈,何必一定要看到!”
“你是人是鬼?”
一阵苍凉悲凄的狂笑,充塞石室之中,笑声中似含有无尽的悲愤和仇恨,久久之后,笑声始停,只听那声音道:“人和鬼又有什么分别?”
“如此说来,你真的是鬼了?”
“我说人鬼没有什么分别!”
陈霖不信此间真的会有鬼,但事实摆在目前,只闻声而不见人,除了是鬼而外,人决无法做到,想及此处不由冷汗直冒,心胆皆寒,硬起头皮道:“在下不懂你说这话的意思?”
“哈哈哈哈?你不懂,你当然不懂!比如说,你现在所负的伤,已离死不远,几个时辰之后,你就变成了鬼,你说,这有什么差别,人鬼之间,只差了一口气而已,又比如说,一个人既不能见天日,又不能见人,生命对他是多余,躯壳也成了累赘,但他却舍不得咽下最后一口气,你说这种人应该称他是人还是鬼?”
这些似是而非的怪论,听得陈霖几疑是在梦中,激奇冲淡了内心的恐怖,又问道:“那你究算是人还是鬼呢?”
“随你说吧!两者俱无不可!”
“可否请阁下现身一见?”
“没有这个必要!”
陈霖为之语塞,目光再度向石室扫描一周,仍然没有发现任何足以隐身的可疑之处,上下四周,宛如一个整体,平滑光洁,但他却发现了一样奇事,就是这石室无门无户,自己究竟是怎样掉进来的?他只记得洞径作螺旋形下绕,不久就失去了知觉,醒来时,已仰卧在这石室之中,难道自己是被这……心念动处,不由脱口道:“在下是被阁下救入这石室之中?”
“不错!”
“如此在下谨申谢忱!”
“不必,我还要治愈你的伤!”
“为什么?”“我高兴这样做!”
“阁下有什么事需要在下效劳?”
“噫!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下不愿平白受人恩惠!”
“好!娃儿,我也不会平白示惠于人!”
“如此说来,阁下救我是有目的的了?”
“可以这么说,但如果你不自己跌落这‘百盘地阙’之中,我也无从与你拉上关系,就算它是一种前缘吧!”
“这里叫‘百盘地阙’?”
“不错,深入地下千仞!”
陈霖不由暗自咋舌不已,忽想起自己原本已负极重内伤,焉有滑旋千仞之下而仍得不死的道理,讶然道:“此地从来不会有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