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普陀惊变 [6]
少年哈哈哈连声狂笑,道:“老匹夫,近十余年来你虽是闭户不出,十余年前所作的事情你可还记得?”
无极岛主陡然一震,惊惧地向后退了一步,道:“如此说来,你是‘天网少年’了。”
少年含首道:“正是。”
聂燕荪在暗中闻言,心中不禁激动起来,道:“秦老伯,他承认了!”
琵琶老人摇首道:“你怎知他不是冒名而来?”聂燕荪又默默无语。
无极岛主面色突转凄然,似已知难逃一死,道:“老夫所为之事,自应承当,小哥,你就动手吧。”
少年一言不发,肩头一晃,即已撤下背负的长剑,身形连闪,倏即掠到无极岛主面前,手腕一震,剑尖舞成一片光幕,罩落而下。
琵琶老人坚毅地摇首道:
“由此看来,他更不是古沛,禅宗一派武功向以掌力见称于世,从没听过禅宗弟子有使兵器与人动手之事。”
无极岛主早就准备妥当,少年身形一动,他即已将仗以威震武林的无极牌掠在手中,见少年长剑劈来,不慌不忙地举牌相迎。
这无极牌宽广各三尺,中央厚约寸许,边缘则锋锐如刃,通体俱系精钢铸就,实系防身攻敌的极好利器。
剑尖触在牌面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声后,即被弹回。
少年见状,剑转“月落星垂”,一道寒光,化作千万银星,向无极岛主的面目五官部位射去。
无极岛主仍是不慌不忙地举牌相迎,剑尖触在牌面上,又被弹回。
少年暗自念道:“我这银河剑法招式最是变幻莫测,敌手如用普通兵刃,决难抵挡,但他这无极牌面积特大,舞动起来,周身全在铁牌翼护之下,难寻破绽,我若这么和他耗下去,何时可胜?”
遂打定主意,改换打法,一剑“笑指南天”,缓缓劈出,少年剑身未到,从剑尖上吐出的剑风竟已如实质一般射向无极岛主面门,
无极岛主不禁心中一凛,暗道;“想不到他的功力竟然如此深厚,无怪乎仇云等人会在他手下丧生了。”
不敢怠慢,身形疾向右移,铁牌夹着劲风,反削少年左臂。
少年嘿然一声冷笑,缩胸退步,剑式仍是那么地缓慢,“拦江截斗”,点向无极牌的中心。
无极岛主仍不愿和他硬拼内力,陡然一挫腕,硬将铁牌抽回,进步欺身,右手铁牌虚晃一招,左拳直捣而出。
少年剑眉一耸,杀机立起,一式移形换位,绕到无极岛主左侧,左手虚捏剑诀,右手剑演“天罗地网”,森森的剑气.顿将无极岛主罩住。
无极岛主藏头缩劲,铁牌挥舞如风,将身形紧紧地裹住,剑尖和牌面撞击,又发了一连串清脆的叮当响声。
少年见累攻不下,心中渐自不耐,清啸一声,身随声起,将全身真力贯注剑尖,“普渡众生发出”。
周围丈许方圆之内,竟布满了如虹的剑气。
琵琶老人看得连连点首,忖道:“这娃儿虽不如小古,一身功夫在小一辈之中也是罕见的了!”
无极岛主避无可避,迫得硬接,剑牌相交,只觉对手内力奇厚,剑身竟是重如山岳!虎口上一阵剧痛,几乎把持不住铁牌。
少年一招得手,复聚真力于剑尖,“拈花献佛”,长剑再次递上。
无极岛主右手虎口已破,不能使用兵器,迫得左手持牌相迎。
剑牌相接后,无极岛主左手虎口又被震破,这次伤得更重,再也把握不住,无极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砰然巨响。
少年一声长啸,剑如游龙,从四面八方向赤手空拳的无极岛主攻到。
无极岛主知无可避,瞑目静立,束手待毙。
少年长剑一挑一划,无极岛主一条左臂顿和身子分家,鲜血如喷泉一般不断自伤口进出来。
少年倏地一声长笑,身子滴溜溜一转,剑身微扬,斜向无极岛主颈间抹去。
无极岛主早就痛极昏迷,哪还有躲避能力,半声未出,头颅已然落地。
聂燕玲究是女儿家,心肠较弱,怎看得这等惨状?不由惊惧地把双目闭起。
少年意犹未足,竟翻身又向正四散奔逃的白衣汉子丛中扑去。
少年如虎入羊群,当者披靡,随着闪动的剑光,惨叫之声连起,顷刻之间,就被他杀伤过半。
琵琶老人看得不忍,倏自隐身处一跃而出,道:“娃儿,元凶就戮,余者无辜,可以住手了!”
少年惊异地转过身来,他不识得琵琶老人,见了不由错愕了一下,冷傲地道:“你是何人?竟敢管我‘天网少年’的闲事?”
琵琶老人见他竟不认识自己,越发确定他不是古沛,一声狂笑,道:“娃儿,这‘天网少年’岂是你叫得的?”
少年闻言不由陡然一震,暗道:“据菇妹之言,那‘天网少年’分明和我生得一样,这老儿怎会知道我是冒牌的?”
琵琶老人又道:“娃儿,你可是姓洗?”
洗明鉴闻言心中震惊更甚,暗道:“江湖上知道我来历的,寥寥可数,这老儿从未见过,怎会知我姓洗?”
不由急切地道:“你究是何人?再不吐实,少爷就要不客气了。”
琵琶老人哈哈大笑,道:
“娃儿,火气小一点,不必动不动就想杀人,你先告诉我为何假冒‘天网少年’之名,我自会告诉你我是谁?”
洗明鉴知道自己的身份已被对方看穿,暗道:“一不做,二不休,管他是谁先把他除掉,不就一了百了。”
左手一领剑诀,挥剑扑上。
琵琶老人适才见过他的身手,心中有数,不敢轻敌,侧身疾闪,右手五指如钩,疾扣少年脉门,叱道:“撤手!”
少年一招走空,疾然撤剑,左掌却从肋下翻出,反袭琵琶老人胸肋。
琵琶老人笑呼一声:“来得好!”
不闪不避,左掌也从肋下翻起,“捕风捉影”,再扣洗明鉴左腕。
洗明鉴这一掌本是虚招,纯因适才剑式用老,迫出无奈,救急之举,琵琶老人左掌方起,他已将左腕收回,右手剑化“回风拂柳”,又向琵琶老人头部袭去。
琵琶老人见他变招神速,不由暗赞一声:“好!”
足尖略一用力,就倒纵而出。
洗明鉴杀机陡起,焉肯容他逃出剑下,右腕一抖,撩起五六个剑花,尽展“银河剑法”中精妙招数。
长剑化作漫天剑气,狂风暴雨似地向琵琶老人攻来。
琵琶老人对他本无恶意,只是因他锐气太甚,故意激他出手,想乘机挫挫他的锐气,当下见他动了真火,招招尽往致命处招呼,也就收起玩忽之心,小心谨慎地挥掌相迎,这一下弄假成真,二人竟自真个拼将起来。
数十招后,洗明鉴越打越惊,暗道:“这怪老儿不知是什么人物?看他身手竟似不在曹洞山人之下,我如非有利剑在手,占了不少便宜,恐早就落败了,今晚想要将他除去,诚非易事哩!”
琵琶老人竟似知道他的心意一般,掌势更形加紧,将洗明鉴圈在掌风之内。
洗明鉴不由大急,焦灼之下竟使出曹洞山人所传,专为对付古沛使用的败中取胜,救命遁身连环三招,刷刷刷,一剑劈出三剑。
琵琶老人被迫得连连后退,不由惊噫一声,暗道:“好厉害的剑法,威力竟似还要在少林镇山绝艺达摩三剑之上。”
战况愈演愈烈,聂燕荪看得心中忐忑不安,他已从聂燕玲的口中得知洗明鉴的身世,起了同仇敌忾之心,前此芥蒂全消。
生怕二人之中有一个不慎,失招受损,急一拉聂燕玲,现身奔出,道:“秦老伯,洗兄,大家都是自己人,请住手。”
琵琶老人哈哈一笑,撤招停手跳出圈外。
洗明鉴见聂氏兄妹突然现身,不由一怔。
聂燕荪拱手施礼道:“洗兄可还记得西子湖边故人否?”
洗明鉴急还礼道:“承蒙二位高义,慨然相助,救我于万劫不复之境,此恩此德,焉敢忘记。”
聂燕荪道:“一别经年,适见洗兄身手功候又精进许多,愚兄妹望尘莫及,实是羡煞!”
洗明鉴谦逊地道:“聂兄说哪里话来,若非贤兄妹,我焉能有今日。”
聂燕玲道:“哥哥,你俩尽自闲聊啦,我们还没为他给义父引见呢。”
聂燕荪闻言,急道:“洗兄,来,我为你引见一下,这位老人家是舍妹的义父,琵琶老人秦老前辈。”
洗明鉴急上前施礼拜倒,道:“请老伯恕我适才不知冒犯之罪。”
心中却暗自想道;“看他身手,分明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以前怎会没听人说起过这个名字?”
心里头这么想,脸上遂不觉带出迷疑之色来,聂燕荪看出他的心意,笑道:“洗兄可是以从未听过琵琶老人声名为异?”
洗明鉴颔首不语,聂燕荪道:“秦老伯,可容我将您的往事告诉洗兄?”
琵琶老人笑道:“娃儿休要卖关子,你要说只管说就是了。”
聂燕荪道:“他老人家这‘琵琶老人’一名乃是最近才改用的,无怪洗兄不知,但提起‘青狼老人’,洗兄不会觉得陌生吧。”
青狼老人当年在龙门峡独斗九大门派掌门人,掌毙峨嵋高手康叔夜,可说是近三十年来震撼武林的第一件大事。
洗明鉴怎会不知?闻言不禁暗道:“原来是他,怪不得武功竟是恁地高明。”
口中却说道:“久仰,久仰,今得一睹老前辈风采,真是荣幸之至!”
这时庄院之外蓦传来一阵清越嘹亮的啸声,接着有高宣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四人闻声不禁同时瞿然一惊,暗道:“这岛上何来此武林绝顶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