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神箭连飞,穿云惊小侠 飞刀一掷,劈果救佳人 [2]
陈天宇听了虽觉愤怒,却也不放在心上。这晚他父亲一早就叫他睡觉,他却翻来复去的尽在想那群卖唱的流浪者。那个神箭惊人的射手已叫他猜不透,那神秘的藏族少女的影子更己留在脑中,挥之不去。只要一闭上眼,就仿佛如在眼前,那冰冷的目光,那石像般的脸孔,竟象是黑暗中偷偷的瞧者他。忽听得远远传来一阵咚咚的鼓声,又是一阵铜钵声和喇叭声,声音单调之极,不论是敲、打、吹、拍,总是不紧不慢,音调节奏几乎毫无变化。陈天宇知道,这一定是那群卖唱者在草原夜演,一个人在黑夜之中;听这单调的毫无变化的音响,不觉有些毛骨悚然。
第二日一早,陈天宇刚刚睡醒,忽听得江南在外面说道:“喂,你信不信,我昨夜见了一个女鬼。哈,真的,不骗你,一个女鬼!”
陈天宇吃了了一惊,只听得江甫往下说道:“哈,那女鬼披着两条红绸,假发拖到腰间,戴着一个三角形的面具,又长又宽的舌头从口中搭拉出来;她还跳舞呢,转呀转的转得快极了,我瞧都瞧不清楚。哈,她腋下还插着两柄短刀,跳完了舞就大翻筋斗,那两柄刀明晃晃的,叫人见了惊心,可她大翻筋斗,却一点也没受伤。后来她演完了,把假发一除,面具一拉,哈,你猜怎么样?美极啦。我所见过的藏族少女,没有一个比得上,只是面孔冰冷的,哈,还是像一个女鬼!”原来他是和看门的老王说话,说的是昨晚所看的戏陈天宇一听,就知他准是说那个神秘的藏族少女。
看门的老王哼了一声,冷笑道:“你这小子皮痒啦,老爷吩咐我们不要随便外出,你却偷偷一个人溜去看戏。”江南哈哈一笑,怪声怪气的回道:”我一个人溜去看戏?哈,老王,你又猜错啦!你绝对料想不到,咱们的教书先生也溜去看啦,咦,说起来可比那女鬼还怪,咱们的先生哪——”刚说到这里、陈天宇已急急开门出来人立即喝道:“江南,你这多嘴的毛病几时才改!快进来替我收拾房间。”老王见少爷生气,俏悄走开,江南伸了伸舌头,走入陈天宇房中,作出一副受委屈的模样道:“少爷,你这两天怎么这样凶呵?”
陈天宇掩上房门,道:“你说,萧先生昨晚怎么样?”江南噗嗤一笑,道:“原来是少爷想听故事,据我看啦,咱们的先生也是个大有本事的人,昨晚人挤得很。我挤了满身臭汗才挤了进去,给后面的人推呀碰呀,兀是立不着脚步,可咱们那位先生呀,你别瞧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了,他可站得很稳,那些人挤到他的身边,就像潮水般的两边分开,碰都没有碰着他。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法儿?我奇怪极啦,想过去问他,人又挤、那女鬼又上场了,我就没有过去。谁知看完了那场女鬼的戏、再找之时,他已经不见了,有心来看戏。怎么只看了一场就走?少爷,你说他可是不是一个怪人?”陈天宇面孔一板,道:“江南,萧先生的事,只准你说给我听,其他的人。不论是老王,甚至是老爷,都不准你说,你若说了,我就撕你的皮,不,我就再也不理你。”江南笑’道:“你不理我比撕我的皮还难受,好少爷,你放心,这回我不再多嘴啦。,陈天宇与江南平素玩在一起,本来没有什么主仆之分,知道他的脾气,一说不理他,他就不敢再俏皮了。
陈天宇洗过了脸,吃了早点,江南又进来道:“老爷叫你。”陈天宇心道:“又叫我做什么?”出到听堂,只见父亲面色沉暗,道:“土司今天要见你,可不知有什么事情?这土司脾气极坏,连我们朝庭命官都不大放在眼里,我来了八年,也只见过他几面,今儿他却特别派人请我去吃饭)还指名请你一道去,你快换衣服吧。”
陈天宇奇道:“我又不认识他,为何他指名要我同去,我不去!”陈定基道:“我在他的辖地为宫,他是主,咱们是宾,宾主理应和好,何况咱们有许多事情还要仰仗于他,官场之中,家人子弟互相来往也是正常,他既有请,怎能不去?你少闹少爷脾气!”陈天宇无奈,只好换了衣服,随父亲去拜访土司,宣慰使乃是文官,只有几十名护卫亲兵,陈定基挑来挑去,好半天才选出八名相貌魁捂勇武有力的兵丁作自己的随行卫士。
正待出门,忽听得门外马嘶,家丁进来报道:“俄马登涅巴求见大人。”陈定基又惊又喜,道:“真是俄马登涅巴吗?怎的只他一人前来?”涅巴乃是西藏的官衔,每个土司下,分设四个涅巴,掌管军政、民刑,权力甚大。每一涅巴出门之时,都是仆从如云,从无单独一人出现,是以陈定基有此一问。
陈天宇侍立一旁,只见俄马登涅巴学着朝庭官员的走路姿势,双手反剪背后,踱着方步走到自己的父亲跟前,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说道:“本布可是赴土司之宴么?(注:‘本布’乃是藏语的大官之意,也是对官员的一种尊称)陈定基显出受宠若惊的模样,慌忙还礼,道:“正是,不敢有劳涅巴来接。”心中大是奇怪:这俄马登涅巴平日气焰甚大,何以今日对自己尊敬如斯!
俄马登眨眨眼睛,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到来,实是求本布做一件好事。”陈定基本以为他是土司派来迎接自己的,闻言颇出意外,间道:“何事?”俄马登道:“昨日草原来了一群卖唱的流浪汉,本府可知道么?”陈定基道:“听家人说过。”俄马登道:”原来他们乃是偷马贼,本领也真不错,居然偷了土司的五匹马,男的都逃跑了,只捉到一个少女。”陈天宇大吃一惊,心中想道:”其他的人不知,那个用箭簇射鸦的汉人可是大有本领之人,怎会做偷马贼,只怕其中还有内情。那少女该不会是那神秘的藏族女郎吧?”
只听得俄马登又道“本布在此多年,想必知道土司惩治盗贼的规矩。”陈天宇心中一栗,他也曾听父亲说过,土司惩治盗贼,手段最为残酷,先剜眼珠,后割双手。想起神秘少女那双明如秋水的眼睛,不觉全身颤抖。陈定基也变了面色,只是土司的刑罚,自己可不便非议。那俄马登又道:“我素来心慈,实是不忍见那女郎受此刑罚,求本市今日往见土司之时,代那少女说清。若然要赎金的话。请你先付,我可以暗中还你。”俄马登此言一出,陈定基更是奇怪,心中想道:“这俄马登素来贪吝出名,以何今日如此慷慨?难道和那少女有什么相干不成?”可是若然那少女是和俄马登有关系之人,她又怎会在草原卖唱?”
俄马登见陈定基隐躇不决,大是焦急,搓手说道:“本布大人,那位姑娘的性命就全系在你的手上了。”陈定基慨然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自当尽力而为,若要赎金,我也还有少许官囊,不必涅巴破费,怕只怕土司未必允准。”俄马登喜道:“有本布求情,土司定必准允,我告辞了。今日之事情千万不要在土司面前提起。”恭恭敬敬的又行了一礼,出门之时,忽然对陈天宇笑了一笑,神情甚是奇特。陈天宇一待涅巴出门,立刻说道:“爹,咱们快去。”陈定基不觉微微一笑,道:“刚才你不是还不想去的吗?”陈天宇面上一红,只听得父亲已叫家人备马。土司的庄院倚山建筑,高一层低一层,一层叠一层,从下面看起来宛如一座方形的城堡。陈定基一行人快马赶到,日头正在天中,刚好赶上中午的宴会。(西藏土司的宴上,惯于中午开始,饮至日落即散)陈定基父子被引到花园的亭子,随从散在园中侍卫。亭中已摆设好一席酒席,陈定基父干刚刚坐定,只听得筝子下摆列两旁的藏兵大声报道:“土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