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3]
“你也想替他人挡灾?”
“不敢不敢。”周三连忙摇手。
“那就别问。”
“敝上……”
“贵上不肯罢休?”
“只是……”
“想按江湖规矩,要求划道?周三兄,你要明白,他已出动官府违规在先,已失去划道解决的资格。在下闯荡江湖多年,不是初出道的生手,江湖规矩我懂。”
“禹兄,可否平心静气谈谈解决之道?”
“没有胃口。周三兄,今晚我准到,届时再谈犹末晚,两位可以走了。”
“好吧!在下这就回报敝上,告辞。”周三只好知趣地告辞,总算得到正确的消息,不虚此行。
这一进客院成了是非之地,闲杂人皆不愿走动避免麻烦,连店伙也蹑手蹑脚往来,显得特别寂静。
禹秋田突然听到房外传来一阵怪异的声波,车辚辚,马萧萧,一声声吃喝,长鞭的叭叭暴响,轮声隆然。
真像一辆大马车,正在车夫的鞭策下,在大道上超赶,以雷霆似的声势,向客房冲来。
声浪自低至高,自缓趋疾,自远而近,似乎客店已不存在,面客房正处于大道中心,马车正飞驶而来。
他拉开房门,声浪倏然中断,万籁俱寂,哪有什么疾驶的马车?那只是幻觉而已。
“好高明的口技,佩服佩服。”他微笑着说:“在下也小有涉猎,但比起阁下的神技,显然火候稍逊,甘拜下风。”
对面的廊角,一位青衣大汉倚栏向他这一面眺望,神态悠闲,但骠悍勇猛的气势颇为慑人。
“夸奖夸奖。”青衣人也一团和气:“班门弄斧,见笑方家,在下唐寿。”
“禹秋田。”
“毁灭天长堡的大英雄?”
“狗屁的英雄,只能算是讨债的江湖好汉。在下深感奇怪?”
“禹兄,有何可怪?”
“贵府距南京,区区数百里,鹰扬会遭到报应的消息,这里一清二楚该是必然的事。但山西吕梁天长堡,地处于余里外的边疆僻壤,此事居然尽人皆知,未免匪夷所思了,超乎常情之外,在下百思莫解。”
“八表狂生就是当事人之一,有何可怪?”
“不然,八表狂生不可能自己灭自己的威风,把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大嘴巴到处宣扬。”
“依禹兄的猜测……”
“所以在下百思莫解呀!”
“禹兄是英雄吗?”唐寿改变话题。
“英雄两字,本来就极为抽象,牵涉到每个人主观意识认定,永远没有标准,永远没有肯定结论,永远受到争议,盖棺也无法论定的名词怪胎。”
禹秋田的话,充满嘲世意味:“你我两人的看法,必定有相当歧异的差距,你所认同的时间和范围,绝对和我不一样。唐兄,如不先说出你心目中的英雄定义,在下无法答复你。”
“好,我心目中的英雄,应该是一剑在手,气傲天苍,问天下头颅几许?”
“那我就不是,那是北人屠的气概,他经常高举手中宝刀,问天下头颅几许。”
“至少,我认为你足以称英雄。”
“夸奖夸奖,那又怎样?”
“有。些人不服气,要斗一斗你这位剑术怪异的英雄,你如果害怕,可以不理会他们。”
“激将法?”
“可能。”
“对我有何好处?”
“他们如果服输,绝不干预你在本府的行事。”
“如果我不接受呢?”
“你将与全府的人为敌,明枪暗箭公私齐来。”
“好,我接受。”禹秋田语气十分肯定。
“你必须单剑赴会,不然沿途必定有人断绝交通,任何陌生人通过你所走过的路,必然将发生难以预料的变故。你如果害怕,有权拒绝。”
“好,单剑赴会,何时?何地?”
“以谯楼的钟声午炮声为难,午正日正当中,南门外南湖的海雁桥头,有人迎接尊驾前往湖畔的斗场。时辰不多,尊驾可以决定去否,还不算迟。”
“在下准到,除非沿途发生意外。”
“本府的人,绝不会在沿途施诡计。”
“走着瞧。”
“告辞,并祝顺利。”
“不送,谢谢唐兄祝福。”
归德城并不是通都大埠,它只是黄河南岸,以农业为主的平原中,古朴守旧的一度七里小城,它代表了平原中的传统城池,矗立在一望无涯的平原上。
四四方方的高高城墙,东南西北四座巍峨壮观城门,围绕着五六丈宽的护城河。
城门外各有一度桥梁通行,坚壁高垒,池湟深宽,天下大乱刀兵四起,毁掉四座桥便可闭关死守。
这就是传统式的城池,一座可守可攻的封闭式城市,利于死守以待援兵的古老王都。
南门外的桥,叫通济桥,水通睢河。桥头至城门口,有一段距离,形成一条小街,行人络绎,进进出出颇为热闹,是四座城门中,最热闹的一座城门。
南湖距城五里多一点,过了通济桥便是田野,星罗棋布着一些小村落,也有大户人家的别墅园林。
禹秋田一袭青衫,佩剑,发挽道士髻,有几分飘逸气概,不像一个闯荡江湖的武林高手,倒像一个挂剑游学的书生。
他的佩剑式就是挂剑,一种文官或读书人的佩剑式。武官与江湖武夫,是佩在腰带上的。
沿南大衙南行,城门口在望。
街旁来了两位穿鸦青公服的巡捕,目光灼灼狠订着他,“别瞪我,有什么不对吗?”他笑问。
“不许再械斗。”一位傍着他行走的巡捕说:“我会用现行犯名义,逮捕任何人,包括皇亲国戚,举人老爷也不例外。”
“唷!你看我像一个要械斗的人吗?哈哈!”他大笑:“我是堂堂正正书剑游学的书生,我佩剑是合法的。你瞧,我佩的剑就很难一下子就拔出来,哪能与人械斗?械斗应该用小刀子,用小刀子在人家背后捅一下,方便多了。逮捕现行犯,你逮得住吗?”
“你……”
“我往屋顶上一跳,再一跳就上了城墙。”
“你出了城,就没有我的事了。”巡捕无可奈何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