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麒麟如虎狼 [3]
姜福根心知不妙,眯着眼仔细看了看,冷笑着将封套和那叠废纸揉成一团,狠狠压进脚下的泥沙里,阴着腔调道: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愣是不甘心拿出这票银子——”
汪来喜凝思着道:
“事情不会这么单纯,姜三……”
姜福根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管他娘单纯不单纯,来喜二哥,我们就这回去,先割下姓齐的一只耳朵给那班三八羔于加菜!”
摆摆手,汪来喜沉吟着道:
“他们明明知道这包假东西瞒不住人,也明明知道赎银不到会有什么后果,但是,他们竟敢这么做,其中必有蹊跷!”
姜福根重重吁着气:
“有什么蹊跷?他们半分银子不拿,分明是不把姓齐的人命当回事,简直一窝子猪狗,满箩筐绝情绝义的畜牲,来喜二哥,这些人既然如此不顾他们兄弟渊源,我们又顾个鸟?宰明了看!”
汪来喜若有所感的道:
“姜三,你倒说说,他们为什么还守在这里不走?”
迟疑了一下,姜福报道:
“左右不过是想等着我们出面拿钱,好逮个正着,他们却哪里想得到你这一记妙招?操他娘,就算等白了胡子,这些杂种也别想见到我们人影!”
汪来喜又慢吞吞的道:
“有道理,但是,如果他们等不到有人出现,又明知这一子幼稚诈术后果堪虞,如此作为岂不是太愚蠢了么?”
姜福根道:
“依我看,继庄的和姓裴的根本就不关心齐灵川的死活,否则,哪有用这种笨法子使诈的?完全是拿他们把兄弟的老命开玩笑!”
汪来喜皱着眉道:
“秦桧也有三个好朋友,姜三,他们全是坏水不错,但到底同甘共苦了这些年,没有情义亦关乎利害,尤其江湖打滚,最重名声,这各财断义的包袱,他们承担不起,所以……”
姜福根忙问:
“所以如何?”
汪来喜憋着声音道:
“所以,我认为对方必然另有阴谋。”
姜福根疑惑的问:
“什么阴谋?”
摇摇头,汪来喜道:
“现在我也不明白他们要使什么阴谋,但用不着急,很快就会图穷匕现了!”
姜福根索性一屁股坐下,呆呆的瞅着眼前那条又短又窄的地道,不禁叹起气来:
“他娘,银子真不是容易赚的,想要赚这些泼皮的银子,更就难了,我说来喜二哥,尽管他们有余人命攒在我哥们手上,不拿钱硬是不拿钱,姓庄的兄弟俩可也叫狠!”
汪来喜道:
“狠是不见得狠,我看他们必有所恃!”
姜福根不吭声了,心里却七上八下不得安宁,直觉告诉他,事情有了麻烦,白花花的银子,恐怕不似原先想像中那样易于到手。
而汪来喜的臆测更要不妙,只是他不肯在此时明说,免得姜福根起浮躁……
在有寿背负着双手,在巷子里不停来回走动,由于他身材粗横,脚步就重,踏在石板地上,略略有声,裴四明却比他老哥沉着得多,独自个依在墙壁上,仰头眺望着空中的半弦月,形色悠游,只差没哼上几句相思调啦。
其他几位跟着来的仁兄,无精打采的或立或蹲,不耐烦是早不耐烦了,但凭他们的份量,哪一个敢开口嘻嘻?
又过了片刻,庄有寿幕然站定,大声道:
“老三,等到这一歇还不见有人前来收取银票,我看他们八成是破了胆,不敢发这笔横财了!”
收回闲眺的视线,裴四明淡淡的道:
“不可能,他们一定会想法子来拿钱的。”
庄有寿粗声道:
“到如今也不见鬼影一条,我就不信这几个草包能有法子在我们重围之下拿走封套,我们却只在这里呆鸟一样的死等,老三,等到何时才算了结?”
裴四明赶紧道:
“快了,大哥,这就快了……”
口里说着话,他边走向香词之前,不很在意的俯身往里一看,却猛然像被蛇咬了一口似的跳将起来:
“不好.大哥、封套不见啦!”
庄有寿大大一怔,立刻气急败坏的抢了过来,抖亮火折子照着光朝香祀中察看。可不是,空空如也,那里还有那只封套的影子!
气得把手中火折子向地下掼去,这位“白麒麟帮”的大当家不由暴跳如雷,口沫横飞:
“通通一群废物不是?叫你们睁大眼睛防着对方来人,却一个个傻鸟似的毫不中用,现在好了,就在我们招子底下,竟吃那班跳梁小丑动了手脚,这多活人居然没有半个起警觉,娘的皮,你们全叫鬼勾了魂啦?”
挨骂的几位低头哈腰,默无言语——他们又能说什么?就在现场,你瓢把子不也同样一尊门神似的守着么?莫不成也叫鬼勾了魂啦?
裴四明伸手进香词中不断摸索,一面仔细里外查视,禁不住啧啧称奇:
“真邪性,那玩意怎么会飞掉的,不见人不见影,东西就没有了,难不成他们会隐身法、摄物术?奇怪……”
庄有寿咆哮着道:
“不用找了,巴掌大点的地方,内外一看就得分明,封套早不在啦,你还摸你娘的头呀!”
搓着手站起身来,裴四明有些尴尬的苦笑:
“大哥,你别急,我们还有一记‘杀手锏’没用上哩!”
猛一跺脚.庄有寿怪叫道:
“如果他们太早跑了,我看你这招‘杀手锏’能管个屁用!”
裴四明十分有把握的道:
“没关系,假使对方没有人在附近隐着,赶到天亮以后他们也一样会听到消息,差别只在迟早,效果却无二致!”
重重一哼,庄有寿怒道:
“老三,若有关闪,有你受的!”
裴四明回头叱喝一声:
“牵车进来!”
于是,一辆单辔乌篷马车在轮声辊辑中缓慢来近,停到靠墙的一边,裴四明挥挥手,车把式向蓬里咕味两句,垂帝倏掀,两个如狼似虎的大汉已挟着一条纤弱窈窕的身影跳下车来!
被扶持着的人不住挣扎着,口里含混不清的“晤”“晤”出声——乖乖,非但上了绑,敢情还被东西堵塞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