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金刀关 荒寒一尊 [3]
易重云的模样,堪称“气吞万里如虎”,慷慨激昂,凛烈浩荡,只此一端,便知道他往昔是怎生能够吒叱风云,称霸关外了!
燕铁衣安详的来到大厅中间,站定,气势深沉,静如岳峙。
这间大厅极其宽阔,好像原本便是准备着专为上演这等场面的,现在厅中的家具早已移开,就更显得敞朗了。
一个腰粗膀阔,环眼狮鼻的披发大汉往前一凑,双手高举过顶,向易重云捧上一柄黄麟铜皮鞘的沉重金刀--金刀刀柄却非寻常的钝圆,而是一具变相的三角铜锥,不用说,使刀人功夫的凶狠凌厉也便可以想见了。
燕铁去看在眼里,一边暗自警惕于对方兵刃的霸道,一面却更钦佩人家规矩的森严,这么多年,又在今非昔比的情形下,“血角旗”的帮规仍然沿传不变,丝毫不苟!
拔刀而出,易重云随意一舞,即见金光闪闪,寒气弥漫,那柄刃长面宽的巨刀握在这位“荒寒一尊”手里,越见威风凛凛,雄浑浩壮!
于是,人人屏息如寂,双眼圆睁,每一颗心全要提到喉咙管上了,但他们的想法却是一样的--并未期望有幸目睹一场龙争虎斗,他们只是要瞻仰一下睽违已久的易氏刀上绝技!
两人相对而立,距离六尺。
易重云沉稳如山,他目注燕铁衣,缓缓的道:“小友,远来是客,未便僭越,请你先出招吧!”
燕铁衣双手半提,全神凝聚:“请老前辈包涵。”
涵字像一抹轻烟,几乎无声的自他嘴角消逝,一面扇形的光弧已映罩到易重云的头顶!
卓立不动,易重云刀出如矢,居中穿刺,奇准奇快,“当”的一声便汤开燕铁衣的“太阿剑”,但是,流芒闪射,“照日短剑”却暴指敌腹!
大刀轮旋,易重云斜身猛回,就宛如滚起了千百面金轮飞转;燕铁衣倏忽穿掠,长短双剑猝映猝隐,洒起一蓬蓬的光雨、一溜溜的冷电,一颗颗的寒星,但见灿莹虹彩,飞绕流腾,令人目眩神迷。
金铁的交击声时起时没,有时,是连串的跳跃,有时,却又变成短促的激汤了。
光芒的影像是瞬息万变的,它会幻成各类各式诡异又璀灿的图案,凝聚于瞬息破灭于刹那间,但是,却连续不断的一再循环!
突然,易重云一跃至顶,在跃上的同时又已反泻而下,人与刀合,带起一条宛如流星曳尾也似的光速,笔直插向对方!
这是易重云的刀上绝技之一--“飞流星”!
陡然间,燕铁衣左手短剑拄地,抡旋而出,长剑“太阿”倏颤斜迎,抖起漫空光朵,反卷向上。
易重云的刀刃“呛”一声劈得地下花砖碎裂,屑渣四溅,他却藉此一斩之力,侧翻三滚,赤髯飞张里刀柄由胁侧暴挫,双脚并齐弹踢!
在漫天的星朵纵横中,燕铁衣猛往上凑,长短双剑交叉闪挥--将一百九十一次交叉的闪挥融于一次,但见奇异眩目的十字光辉流转隐现,两条相触的身影已在一声震耳的铿锵声里猝然弹开!
易重云站在丈许之外的一张太师椅边,呼吸急促,赤髯不住栗栗颤动,他睁大着那双威凌的凤眼,似是在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瞪视着燕铁衣,他的脸微现扭曲,表情复杂而更包含着极度的惊震!
燕铁衣便靠在大厅门框上,紫袍的肩部翻裂了一大道,但好像并未伤及皮肉,他的神色平和安详,只是也在轻轻喘息着。
两个人都没有受伤,都是完整无缺的,甚至连一滴血也没淌。
但是,谁赢了呢?谁输了呢?
从表面上看,好像燕铁衣吃了亏,他的袍肩裂开了。
易力行,那个黝黑强壮,长像粗豪而酷肖乃父的易家长公子首先兴奋的欢呼:“爹,胜了……”
他的老弟,比他稍为白净一点的易履行也跟着捧场:“妙极了,爹,你的宝刀不老啊!”
易秋盈与小真却噤若寒蝉,惶恐又迷惘的左窥右探,不知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她们实在分不清是那个赢,那个输了。
只是,披发的贾标与形容冷酷强悍的诸生长却默然无语,两个人的两张脸孔上,彷佛能括下一层冰霜来,而那白衣人,更连视线都垂下去了……
易力行没有得到预期的共鸣,不觉大为尴尬,他急忙故作热烈之状:“贾二叔,爹可不是赢了么?那小子肩头的裂帛即是明证,若非爹爹手下留情,这小子那条臂膀就别想要啦。”
乃弟易履行也一力支持的嚷:“大哥说得不错,是爹慈悲,否则他还能四平八稳的站在那里硬充人王?”
不待神态窘迫的贾标与诸生长答腔,易重云已焦雷也似的大吼:“不长眼的一对小畜生,还不快给我闭上那两张臭嘴?你们不成气候,莫非也要我这为父的跟着出丑见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