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
郭怀清晰的感觉到左臂上一阵透骨的冰寒,当然并没有觉得痛,他不由一怔。
他这里刚一怔,姑娘那里倏沉腕,匕首利锋贴臂划下,“嘶”地一声割开了左衣袖,匕首尖就势一挑一横,一条宽约三指的破衣袖已到姑娘左手之中,紧接着,姑娘收匕首,左手的布条已绕在了他的左臂上。郭怀忍不住道:“姑娘”
韩如兰冰冷道:“不要说话,什么都不必说。”
姑娘她说着话,手不停,转眼间已将布条绑住了郭怀左臂膀,那绑的地方,赫然竟是剑伤所在。绑好,收手,韩如兰倏退三尺,一双美目突然间变得满含幽怨,深深的看了郭怀一眼,道:“就算我认为我也是汉族世胃,先朝遗民,皇上今夜不在宫内,刚一骑快马往西郊去了。”
话落,转身,飞奔而去,转眼又没入来处夜色里,当姑娘转过身去的当儿,几颗晶莹之物无声洒落。夜色浓了些,郭怀没看见那几颗晶莹之物,也由于他的心神,他的目光全被那无限美好的身影吸引去了。良久,郭怀才定过了神,唇边问过一丝抽搐,只听他喃喃道:
“姑娘,我宁愿你用匕首扎我两下,遍数京城,郭怀我只有欠你的。”
话落,长身而起,直上夜空,倏化长虹,往西飞射不见。
北京城的景色,形势天然,在城内者,以三海为最胜,在郊外者,则以西郊之清满、静明、静宜三园为其骨干。此三处,集山、水、泉之精华,复经元、明、清三代之修建,其规模之宏伟,风景之明丽,普天之下,无与伦比。游西山,四季咸宜,风是各殊,西山晴云原为“燕京八景”之一,春柳、夏花、秋枫、冬雪,无一不可观赏,骑小驴,游西山,该是生平快事。
玉泉山,“玉泉垂虹”也是有名的“燕京八景”之一,离“西直门”约十六里强,距万寿山仅数里之遥,大道!”敞,一陌阡,巨树荫郁,左山右水,西郊风景佳丽,皆汇萃于此。
玉泉山有如桂林之“七星岩”,拔地而起,天下第一泉之“玉泉”,就在西边山麓下。
玉泉水极为清冽甘醇,且冰冷贬骨,此泉宽三尺许,深丈余,流水积至“静明园”之“裂帛湖”,越垣墙流至万寿山之“昆明湖”,经“昆明湖”而分流至西水关,进是城则流入三海太液池、什刹海,绕皇城一周后,出“金水桥”,达“正阳门”而泄入“大通河”。
玉泉山周围筑有碧瓦红垣,昔金章宗在此建有行宫,经明清两代陆续加以经营,到康熙十九年大加兴建,才建了一座“澄心园”,卅一年,改称“静明园”,是内务府所管之三山五园之一,列为内宫禁地。其实,玉泉山在康熙,以及后来的雍王年间曾数度在此阅武,又是皇室之小型猎场,其大围场则在热河,所以玉泉山松林最为茂密,尤胜于万寿山和西山。
今夜,就在这座“静明园”内,“裂帛湖”西的“虚受堂”前,摆着一付几椅,都是朱红枣木嵌白玉石,椅子上还有一个大红彩绣八宝的锦垫,茶几上,则是一套细瓷杯壶,还有四碟精美点心。
就在这付几椅之前,面对着“裂帛湖”,负手站着一个黄衣老人。
老人身材颀长,年纪约在六十上下,龙眉凤目,雍容华贵,不怒而威。
他,就望着那清澈剔透,寒意侵人的一泓湖水静立着,一动不动。
老人静立,身周的夜色、景物,似乎也随之凝住,静得听不见一点声息,即便有声,那声也在满山的松树之间。就在这几乎万籁俱寂的当儿,一个清晰,但其声不大的话声,划破了“裂帛湖”旁,老人身周的这份安逸、宁静:“江湖草民,夜来求见!”
话声居然来自湖心。
黄衣老人忙抬眼,他一眼就看见了,就在湖中那“芙蓉暗礁”之上,挺立着一个颀长的白色人影,衣袂微飘,手里似乎还提着一把长剑。
不是因为人影出现,而是因为这宁静的当儿,话声传送远近,黄衣老人刚一怔,“裂帛湖”旁,以及老人身边,已掠来了十几廿个人影,清一色的大内侍卫。
“什么人敢大胆夜间‘静明园’禁地,惊扰圣驾!”
“一定是贝勒爷派人送信,晓喻提防的那个!”
说归说,嚷归嚷,但却没一个人向着湖心的“芙蓉暗礁”腾掠过去,无他,尽管大内侍卫身手一流,却还没把握足不沾水,不借力,能一惊跃到湖心去。
黄衣老人很快的定过了神,恢复了他那泰然安详,微一抬手,廿名大内侍卫立即躬身噤声,然后,他向着白影发话:“既称江湖人,必是江湖豪雄,江湖豪雄不该没个名字?”
白影道:“草民郭怀。”
黄衣老人微一怔,轻“哦”出声:“原来你就是那个海威堂的郭怀?”
郭怀道:“正是草民。”
黄衣老人道:“你有什么事,夜来欲闯大内于前,又跑到玉泉‘静明园’来见我?”
郭怀道:“草民自有万不得已之大事,否则不敢甘冒大不题前来惊扰。”
黄衣老人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远远站在湖心水中间,不到岸上近前来?”
郭怀道:“就是为岸上那些位御前带对的大内侍卫。”
黄衣老人道:“你敢于不惜面对我帝都铁骑,阻我漕运,难道会怕这些个大内侍卫?”
郭怀道:“草民要是怕,也就不来了,草民此来,绝无恶意,是不愿因他们的误会逼得草民出手。”黄衣老人微点头:“既有不惜面对帝都铁骑之胆,我想你也不会把我这几个侍卫放在眼里,我也正想看看你,你只管近前来,我不让他们动手就是。”
君无戏言,更不会有诈,这句话绝对可信。
郭怀一声:“草民感谢!”
他自称草民,也尊黄衣老人为君,但显然他却不愿过于恭顺,过份谦卑。
人随声起,直上夜空,排波长虹似的一掠,话声落,他人也同时落在岸边黄衣人的身前了。黄衣老人为之动容,脱口一声:“好高绝的轻功!”
计名大内侍卫全都手抚刀柄,四十道目光紧盯着郭怀,一名大内侍卫沉喝道:“把剑放下!”黄衣老人抬了手:“轻功如此高绝,其他可想而知,对他来说,带不带剑都一样。”
郭怀像没看见,向着黄衣老人微微欠身:“谢谢夸奖!”
那名大内侍卫再次沉喝道:“大胆,见了圣驾.敢不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