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地藏王庙 [2]
“晚辈焉敢有僭?庄主先请。”
“哈哈!”沈逸尘爽朗地笑了二声,然后转朝他的兄弟说:“既然如此,老三、老四,你们领头先行。”
“是,大哥。”
沈逸川和沈逸裕同声地应了一声,欣然的双双回身向庄中走了进去。
他们像是众星拱月般地把“麦无名”拥在中间。
沈如婉原是沈家庄院内的百灵鸟、风响铃,但是,自这次她们姐妹俩回来了之后,沈如婉的脸上也失去了笑容,这还得了?百灵鸟哑了喉,风响钤断了簧,偌大的沈家庄院内顿时就岑寂了起来、沉闷了起来。
沈大爷的心情更加沉重了,他经常的背着手,他经常的踱着步,沈家庄名列宇内二庄一帮之一,沈大爷武功技艺天下莫敌,但是,如今他竟然唉声叹气,一愁莫展,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沈二爷,他整日隐藏在后院之中,浇浇花、莳莳草,依旧像个没事人,因为这件事他实在无能为力。
老三、老四年纪轻、火气旺,他们今日埋怨麦小云,明天数落麦无名,沈家何幸?沈家何不幸!却会连续碰上了姓麦的人!
沈如婉的性情在转变,打从慈溪六福客栈最后一个夜晚的时候就开始转变了,虽然,围绕在她四周的人并未减少,她的父亲、她的叔叔、她的姐姐以及那个随身小婢女翠翠都在,他们都在呀!
但是,她的心扉中却有一份孤寂的感觉、落寞的感觉,这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呢?是他、是他,麦无名!阳光只是照耀她的眼睛、她的脸庞,而麦无名却深探地照耀着她的心田、她的灵魂!
这要人命的影子总是在她的芳心中明灭着、在她灵魂中闪烁着,挥之不去,忘之不掉,其实,她哪里敢忘、哪里敢挥?而且还经常在晨曦中、黄昏里,对着朝阳、向着晚霞,有时醒目远眺,有时低首沉思,祝祷着、祈求着……
奈何白云传不了她的心声,月娘寄不去她的音讯,和风也吹不散她的相思;细雨呢?当然更洗不掉她脸上的忧伤、凄苦!
沈如婉只是默默的等、痴痴的等。等着“他”的诺言,守着“他”的誓约,苦等着心上人的来临!
有人说爱情是女人的生命,这句话或许有些过了份,但是,它至少有一半却是确切的、真实的,情困痴心女!
沈家庄院后间西楼的闺房里,本来只有离人一个,如今却是愁花一对;沈如娴的性情原是庄淑的、漫婉的,她的沉默、她的寡言倒也感觉不出什么,而沈如婉却是沈家的开心果,唉!如今连西楼上也是冷清一片!
沈如婉也爱上了诗词,诗词中有优美的词句,诗词中有真切的语意和情感,它,能表达人的心意,它也能抚慰人的落寞。
“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身还满。燕子音汛无凭,子规啼月楼西。离愁却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
她特别喜爱李后主这一篇“清平乐”,因为这是她的心境、这是她的写照!
忽然间,又是这个丫头!翠翠“叮叮咚咚”跑了上来,她心中透着欢欣,她脸上漾着喜悦……
“好消息,二小姐,好消息畦!”
“丫头!有什么好消息?”
沈如婉听了芳心不禁“怦”然而动,她满心等的就是这句话,她满怀希冀的也就是能有这么一个好消息,但是,“死鸭子嘴喙硬”,却口不对心的、有意无意的反问着。
“麦公子……麦公子……”
“知主莫若婢”,俏丫头翠翠焉不知道二小姐的脾气?她们身形不离,她们情同姐妹,使坏了,放刁了,她美目流转,她娇喘吁吁,也就有意的延宕起来了。
沈如婉情急了,沈如婉原形毕露了,她哪里会受得了这个慢郎中?
“麦公子怎么啦?你快说呀!”
沈如娴秋水浏镜、撄桃绽破,她不由暗暗地笑了起来。
“麦公子……麦公子他来了。”
“你是说‘无名’?”
这多余的一问,沈如婉乃是脱口而出。
“是的,就是上次来的那一位。”翠翠终于加上了一句。
喜上眉梢,笑在跟里,花朵又在沈如婉脸上开放了。
“姐,无名真是信人,约定的日子还长得很呢!他就赶着来了。走,我们下去探探可曾也捎来小云的消息。”
她拉起了沈如娴的衣袖,哪里还管三七二十-,就迫不及待的直往楼梯冲!
翠翠撇着嘴、弯下腰,却不住地站在后面偷笑着。
沈如娴姐妹双双的由屏风后面转出了大厅,“麦无名”瞥见心头陡地一震,伊人憔悴,瘦若黄花,他不禁眼酸、他不禁心痛,随之缓缓地站子起来。
“如娴、如婉,你们……”
他连寒喧之词也说不出来了。
喜悦竟然也会飞错了对象,找错了目标,沈如娴的眸子中异光闪烁,芳心中麋鹿乱撞,她,一阵震惊,一阵迟疑。
“是你?小云,真的是你呵!”
一只白蝴蝶翩然扑了过去,水晶霎时檬上了她的美目,旋即又化成了珍珠,而珍珠的串线却是不胜负荷,它折断了……
一颗、二颗、又是-颗,珍珠直往下滚。
沈如娴也颐不得有这许多人在场了,她柔荑紧紧地握住了麦小云的双手,二只眼睛望着心上的人不稍-瞬,一颗赤心,照着意中的人不稍-动!
这位麦少侠当然不是麦无名,他是麦小云。
麦小云心中痛惜万分,歉疚万分,一棵深谷中的幽兰,一株温室里的水仙,为了他,竟然消瘦如斯!为了他,竟然萎靡若此!
他不避嫌疑,他大胆放肆,当着沈氏四雄的面,轻轻地抹去了沈如娴粉颊上的泪珠。
沈如婉怔住了,她瞪着一只大大的美目,心中有着一股谈淡的失意,不过,纵然来人乃是麦小云,那也是好事一件,就低头,静静地坐在一旁了。
沈氏兄弟傻了眼、红了眼,这个麦少侠并非那个麦少侠,他们又把冯京当马凉了,沈逸尘想起刚才对人家热切的样子,真像骤然遇上了数十年的老朋友,结果,结果他们是素昧平生、互不相识,汗颜呀汗颜!
但是,他还是暗自庆幸着,幸好他的一对掌珠及时走了山来,尚未闹出更大的笑话,不然,一问一答,牛头不对马嘴,那才尴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