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手丐 - [还珠楼主]

五十、入荆门 欣逢奇女子 谒三老 小住寿星坪 [3]

  “眼看人民苦难越深,实在无法,最后诸老商计,知道总根由于皇帝老儿以天下为私物而起,加上权好当道,官吏贪污残暴,恶霸豪绅侵害劫夺,所以灾害越来越深,不将害根去掉,人民决难安生。虽然事关重大,非少数人之力所能成功,暂时却想釜底抽薪,因此对于恶霸豪绅、水旱两路的巨贼大盗决不放过。如其反抗朝廷、专为人民起义的,非但不与为敌,就连童天保那样他都遇机相助,至少也不与之为难。像你二人的仇敌和水贼吴枭那等行为,却是痛恨已极。但他老人家门中旧例向来不肯打破,就是记名弟子,至少也要经过一年明为乞讨、暗中修积的苦难生活,不会这小一点年纪使命下山,当此重任;也更不会在极短日期中传他独门心法。因方才所传内家罡气可以速成,特命绕道来此,抽空学会,到了岳州再行暗中用功勤习,简直一毫空隙都不肯放过。当你二人未到以前,想起还在奇怪,昨夜匆匆一谈,你二人又极恭谨细心,不露锋芒,我虽看重,也没想到这等好法,真个难得,莫怪他老人家这样重视,破例成全了。听说山中还有好几位同门,比你二人如何?尽管明言,无须客气吧!”

  二人自从到后,因主人乃师长深交,与江湖上奔走不同,无须避忌,一切问答均以沈鸿为先,闻言恭身答道:“山中同门兄弟姊妹大都入门在前,功力比我二人要深得多,尤其大师兄齐全和天寒老人棘师伯门下三位师兄弟各有专长,决非弟子等所及。只为恩师深知弟子二人与岳州恶霸仇深恨重,君山水寇吴枭又与仇人狼狈勾结,恐弟子二人年小力弱,不能胜任,格外开恩成全。一面又蒙王太师叔怜念,收为记名弟子,共总学了不多几天,如论功力,只恐连那几位女同门都比不上呢!”旁立众小兄妹大都三十以上,对于二人虽颇亲热,说笑甚欢,却无丙容注意。昨日业已谈过山中情形,闻言重又仔细探询,对于樊茵、万芳、杜霜虹三女尤为留意,连年貌身材都问了去。

  丙南薰之妻是一身材高大的中年妇女,举动迟钝,貌不惊人。沈、姜二人不肯以平辈自居,始终认定先与丙容、耿重相识在前,叫她伯母,也不知她名字。丙妻刚做完了事回来,立在一旁看二人学那罡气,一言不发。丙家人数颇多,老少都是一团和气,满面笑容,虽有尊卑之分,只是口头称呼,并无拘束,无论老少都是那么亲热。丙妻先似注视二人动作,十分留意,等到二人练完,听了一阵,正要走开,闻言接口笑骂道:

  “容儿,你问得这么仔细作什?又想私自离山淘气去么?”丙容笑答:“莫非我这大一个人就不应该多交两个朋友,好容易听说有这三位姊妹,我不过想见她们,万一将来遇见也可认出,莫非女儿不出山,人家就不能来么?何况二位师叔已成了我们的好友,听他昨夜口气,这三位姊妹和他二人情分甚深。樊,杜二位师叔和万英、万芳兄妹本还请命想要跟来,虽未得到师长允许,以我预料,既算里外夹攻,决不止这二位师叔,不过他们后来罢了。就是女儿因娘心疼,恐我犯险,不许女儿前往君山,为诸位师叔助威,同除民间大害,昨夜姜师叔业已答应,女儿如不能去,只要诸位师叔真个下山,别位他不敢保,方才所说四位师叔他必陪了同来,到我家中聚上几天。娘不在旁边,以为女儿又要多事,仿佛女儿只会闯祸,什么轻重厉害都不知道,多急人呢!”丙容之母只将一双黑白分明、隐蕴威棱的双目注定爱女,微笑相看,鼻孔里微微哼了一声。丙容知道乃母心意,防她甚严,心中一慌,立时走近前去,拉着乃母的手,连摇带说道:“娘就是这样管手管脚,爱疑心,我真难过极了。我决不说假话,娘不点头我决不去如何?”南薰笑道:“你平日并非言而无信,只一想要出山淘气,什么花样都使得出,岂能埋怨你娘不相信呢!年纪也不小了,当着来客,这是什么样子。”

  丙容见乃父也在说她,正要分辩,丙威笑说:“小孙孙不要多说,只要时机成熟,去了有益,就你无意前往,我也命你出手,与诸位尊长合力,成此义举。如今为时尚早,急些什么!”丙容巴不得能够随后跟去,一听祖父露了口风,不禁心喜,立时赶往丙威身前,挽着乃祖膀臂,附耳低声说了几句。丙威先摇了摇头,后又将头微点,丙容似嗔似喜,又说了两句,丙威不答,意似不许,丙容也就退了下去。姜飞晴中留心,见丙容人并不美,貌相却极清秀,英气勃勃,因其年纪最轻,辈分又小,所有尊长全都怜爱,看去天真活泼,但有一种英锐之气自然流露,又穿着一身男装,越发像个少年英雄,不带丝毫脂粉气;本领更高,自己新学的内家罡气对方似早学会,并还有极深的功力。父母暂时虽不许其离山一步,看丙威神情和所说口气,将来也许前往。心想,这里能手甚多,丙容、耿重更是热心,将来如肯前往相助,岂非极好帮手?再将这老少四十来位全数出手,成功更易。但是对方在此隐居多年,轻易不肯多事,此事还拿他不定,自己也不便公然请求。想了又想,觉着两小兄妹都恨不能一同上路,此时虽有不便,如为将来之计,先将口气探明,暗中订约,到时前往会合,真个再妙没有。主意打定,便在暗中探询下了功夫。练完一同吃完中饭。深山隐居,极少有人上门,对于来客本最欢迎,沈、姜二人又处处讨人喜欢,连那几个年长一点的都喜与之相聚说笑,两小兄妹更不必说。

  姜飞原意背人先向两小兄妹下上一番说词,一见人多,大家都在一起,话不好说,等了一天也无机会,一面还要忙于用功,始终没有空隙去向对方开口。

  正打不起主意,谁知沈鸿人虽老成谨慎,心思却颇细密,自和主人见面之后,忽然想起师父那张纸条上面只开着这四辈主人的名姓本领,连平日是否常往山外走动,与哪一位师长有交俱都注明。对于丙容,只说丙烈曾孙,虽然未提男女,下面却有“水性极好”四字,又打了两个圈。先因樵夫话未说明,急于起身,虽听出此女名字与纸条相同,并未十分留意,到后才知对方非但是小辈中第一人物,并还得到大老丙-的真传,武功水性之高连她好些尊长俱都不如。再听口气,又恨不得有同去之意,不禁心动,恰与姜飞同一心意。不过人较恭谨,见丙南薰夫妇还有几位尊长均似不愿丙容犯险,自身是客,虽不便暗中怂恿,使主人不快,心却极愿这些后辈主人去上几个。正想临走之时稍微试探,等到夜来安眠,人都散去,丙容推说有事更是先走,二人同榻而眠,刚要上床,忽听窗格上有人轻轻弹了一下,耿重立时惊起,低声问答了两句便无声息,耿重立打手势,请二人不要脱衣卧倒,自在对面榻上假装用功,打起坐来。二人知有原故,隔了一会便听脚步响动,丙容在外笑问:“二位师叔睡了没有?我因今日饭早,睡得又迟,惟恐夜来腹饥,送来三碗点心,耿师兄代我拿将进去如何?”耿重故意笑答:“二位师叔正在谈天,衣服还未脱呢,师妹可要进来坐上一会?”话未说完,丙容已从容走进,手里端着三碗汤圆。沈、姜二人连忙走过,刚一对面,瞥见盘里放着一个小纸卷。耿重已先一手拿起,同时又见丙容嘴朝旁窗一歪,料知有人跟来,连忙谦谢让坐,并问:“师妹怎不同吃?这么夜深,还劳亲送点心,愚弟兄太不安了。”丙容又朝二人和耿重使一眼色,笑说:“娘老不放心我,怕又偷出山去惹事,日里还命两位兄嫂暗中留意,怎么说她也不信,真个急人!方才我已赌气,想回房去安歇,偏睡不着。后见兄嫂姑姑他们回来,才知刚散,想起二位师叔睡得太迟,特意做了几碗点心当宵夜。我们未睡的人都有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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