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结义赤子心 [3]
哪知牛铁娃听了,却突然喜动颜色,一个筋斗跃起,大笑道:"对了对了,大哥本事比我大,一走有法子。"方宝儿突然灵机一动,果然想起了个法子,虽不知这法子是否有用,但此时此刻,也只有硬着头皮去试试了。当下大声道:"你等着,我去将这群毛贼打发了。"竞站起身子,大步走了过去。
群盗惧是七尺大汉,方宝儿身高却不及五尺,更是手无缚鸡之力,此番走将过去,实有如羊入虎口一般。
牛铁娃却对他满怀债心,放声大呼道:"臭毛贼们,我大哥来了,你们等着送死吧!"群盗轰然大笑道:"这小鬼便是你大哥么?哈哈,过来过来,太爷不一脚赐出你蛋黄才怪。"方宝儿站在这-群如狼似虎,穷神恶煞般大汉中间,心里实在发慌,脚也有些发软,但却半步不退,反而壮起胆子,大喝道:"各位既都在海上讨生活,想必也都是寿天齐的属下?"群盗对望一眼,面上都不禁露出慷诧之色,那黑衣大汉厉声道:"你这小鬼怎会知道咱们瓢把子大名?"方宝儿一听他们果然乃是"紫髯龙"属下,暗中又放了些心,冷笑道:"紫髯龙纪律森严,想不到也有你们这种见不得人的属下,竟然以多欺少,欺负单身容,难道你们竞都忘了,那打劫单身客的伙伴,是如何死的?"他究竟年轻口嫩,此番一心想学江湖人的口吻,都学得有些不伦不类。
但群盗听在耳里,心下却更是惊诧,只因紫髯龙于东海之滨,以门规处治那劫了白衣人船只的头目之事,已是天下皆闻,此间群盗地位又在那头目之下,更早已将此事引为引鉴,听了宝儿说话,暗中都不禁揣揣不安,黑衣大汉强笑道:"小朋友是何来历?不知可否见告"他口气已大是和缓,方宝儿却说得更凶,冷笑道:"你还不配问我来历,去叫寿天齐来说话。"一条浓眉大汉,目光始终瞬也不瞬地盯在宝儿面上,此刻突然轻呼一声,脱口道:"我想起来了。"群盗心中正是忐忑不走,听得这声轻呼,都凑过头去了悄声道:"你可是想起了这小鬼来历?"那浓眉大汉道:"这……这位小友乃是五色帆船上的。"群盗耸然变色,齐声道:"真的?你可莫要弄错了。"浓眉大汉道:"绝不会错,那日紫衣侯与白衣人决战时,我曾远远瞧见他和紫衣侯在说话。"在群盗眼中,能和紫衣侯说话的人,那身份当真是非同小可,群盗面面相觑,你望我,我望你,个个都已面色大变,也不知是谁当先翻身拜倒,别的人那敢怠慢,霎眼间使跪满一地。
黑衣大汉拜地道:"小人们不知阁下来历,多有得罪,但望阁下大人不见小人过,饶了小人们这一道。"这一来连宝儿都有些意外,只因他也不甚知道"五色帆船"中人,在这些亡命之徒服中,身份竟然也如此尊贵。
牛铁娃见他过去三言两语,也末动手,连自己都打不过的这群大汉,竞对他服服帖帖跪满一地,不禁更瞧得目走口呆,又惊又喜,鼓掌大笑道:"有本事,有本事,大哥端的有本事。"方宝儿眼珠子一转,道:"今日之事,倒也罢了,但你等日后若是见了我这兄弟时,又当如何?"群盗轰然道:"日后小人们若是见着牛大爷,必走恭恭敬敬,牛大爷就算打咱们,咱们也不敢还手。"牛铁娃直着眼睛骂道:"兀娘贼,你们不还手,牛大爷还会打么,这说的是什么混帐话?"群盗道:"是是,牛大爷说的是。"
方宝儿听得暗暗好笑,面上却板起脸,道:"你等日后若再以多欺少,我少不得要向寿天齐问个清楚!"那黑衣大汉连声道:"是是,小人们再也不敢了。"过了半晌,又道:"不知大爷还有什么吩咐?"方宝儿道:"没有……"
话犹未了,牛铁娃已大声道:"有的有的,还有吩咐。"黑衣大汉道:"但请吩咐,小人们无不从命。"牛铁娃大笑道:"将你们船上牛肉馍馍,拣好的多多送些下来,待我请大哥好好吃上一顿。"黑衣大汉道:"是!"众豪果然奔上船去,提了满满一大篓牛肉吃食,恭恭敬敬送了下米,牛铁娃跟睛一瞪,道:"牛肉送来了,还不走,莫非你们又想吃回去一份不成?"方宝儿听得几乎笑出声来。
群豪听了这句话,有如蒙大赦一般,转眼间便走了个干净。
牛铁娃哈哈笑道:"好牛肉,好馍馍……不想今日非但没有送命,反捞来痛痛快快一顿大吃。"这一日两人果真吃得痛快淋漓,牛铁娃倒下身子,立刻呼呼大睡,别人便是将他抬去抛在海里,他也全然不知。
方宝儿虽也倦极,但思前想后,却是难以成眠,第二日清晨,牛铁娃又大吃一顿,道:"大哥既无去处,不如就和我小弟在海上游荡游荡,有时虽不免少些吃的,但无人管束,也无人给咱们气受,终日都可睡觉,倒也落个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方宝儿苦笑道:"我若有你这般逍遥,倒也好了。"牛铁娃大奇道:"莫非大哥还有什么事做不成?"方宝儿叹了口气,道:"有的。"
中铁娃突然垂下了头,道:"如——如此说来,大哥是要将小弟抛下的了?"他个子比方宝儿大了何止一倍,此刻却说的似是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但言语间却是真情流露,满怀伤感。
方宝儿倒也不觉有些黯然,强笑道:"我也舍不得离开你,只是……唉,我事办完,日后必来寻你。"牛铁娃垂首道:"不知大哥要去哪里?"方宝儿道:"我也不知要去何处,只是走要去寻个人,但那人究竟在哪里,此刻还弄不清楚。"牛铁娃想了半天,忽然抬起头来,道:"既是如此,待小弟相送大哥一程,送到长江,那里小弟倒有几个相识船家,待小弟求他们将大哥送到长江上流,大哥不但行路容易得多,寻人也方便得多了。"他始终不敢抬起头来,原来目中已满是眼泪,不敢被人瞧见。
方宝儿倒也末想到这铁牛般的汉子,竟是如此情深意重,与自已虽是萍水相逢,却真个连兄弟也不过如此。
一时之间,宝方儿不禁又伤感,又欢喜,当下两人上了那艘方方正正的木船,挂起顺风帆,径自向长江口驶去。
吴松口外虽然沙泥淤积,但自从文物重心自黄河两岸迁至长江南北以来,此地便已日渐繁荣,船舶往来,终日不绝,尤其崇明岛一带居民,家传以捕鱼为业者极多,每值朝阳未出,但见满江渔火,灿如明星,到了黄昏时,归帆点点,渔歌相和,此情此景,更是令人神醉。
方宝儿与牛铁娃入了长江,寻了个浅滩泊下,牛铁娃便要去寻那相识船家,载送宝儿一程。宝儿却道:"我想来想去还是走路的好。"牛铁娃大声道:"为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