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小霸王 [4]
刘姓客人坐下,接过茶喝了一口,点头道:“你一眼就看出是我,而且看出我的气色不太好,我的易容术真的没有用了。”
来人是灵怪丘磊,在祝融蜂逃得性命。
“徒儿是从师父的双目看出来的。”他微笑着说。
“所以,我严格要求你苦练改变眼神,以及如何改变眼型的秘诀。”
“徒儿已大有所成。”
“为师两世为人,目下功夫已失大半。”
他大吃一惊,跳起来惊问:“师父,怎么一回事?”
“你坐下,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灵怪用责备的眼神注视着他:“不管遭遇了任何不可思议的事故,也不可激动自乱心不神的。激动可令你气机流动加快,加快则力道锐减,你将失去应付突变的力量。”
“徒儿知错。”他坐下恢复镇静:“只是,师父一定遭遇了可怕的变故,徒儿心中难免焦急。”
“急什么,我还没有死呢!你就这么沉不住气了!”灵怪含笑又喝了一口茶:“孩子,你记得我们去年年初行脚淮安的时候,碰上总理四盐运司都转运使鄢狗官所做的事吗?”
“徒儿记得。那狗东西总理两浙、两淮、长芦、河东四盐运司,以左副都御史身份总理的。”
“我们看到他用十二名美女抬他的大轿。”
“带甲卫士整整三百名,还有数不清的便装卫士。所经处,整座镇市不许任何人通行,违者当场格杀。”
“他的大总管是谁?”
“江湖风云四霸天的老四,拔山举鼎皇甫俊。”
“对,拔山举鼎为人机诈万分,善用权术,鹰视狼顾,工于心计,跟随鄢奸八年,行刺鄢奸的人从来就没成功过,实力极为强大。”
“师父,这与我们无关,湖广不是鄢奸的盐运区,他不会远来湘南肆虐。”
“号召江湖豪杰除奸的人,以何人为首?”
“风云四霸天的老二,仁义寨万家生佛吴仕明,江湖朋友公认的领袖人物。其次是风云四霸天的老大,天下第一堡威麟堡堡主,乾坤一剑公孙宙。”
“好,你都记得。还有,招魂使者詹宏。”
“黑道颇有名气的高手,他的二节棍可攻击两丈外的人,暗器杀人不择手段,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三年前便投效拔山举鼎替鄢奸卖命,听说已成了个大财主。”
“他已经到了南岳祝融峰。”
“咦!鄢奸的魔爪真伸到湘南来了?”
庄怡平沉不住气了,脸色微变。
“恐怕是的……”灵怪将在祝融蜂,与九绝神君约会遇险的经过说了。最后又说:“为师躲在草坑中,督脉受损行动艰难,只好忍痛躲藏,恰好碰到招魂使者与那些卑鄙的货色打交道,所立处恰在为师身侧不足八尺。
为师与招魂使者毫无交情,他为何要找我,他所说那位慕名的人又是谁?泄露为师行踪的人,毫无疑问是好朋友山精刘向了。山精是为师唯一的朋友,他为何出卖我?”
“徒儿去找那些狗东西……”
“你又冲动了,孩子,目下不是找他们报复的问题,为师不希望你浪费工夫去和那些狗东西玩命,不值得。目前最要紧的是,查一查招魂使者那些人来湘南有何阴谋。”
“徒儿推测,恐怕是南衡静剑韦安仁。”庄怡平用肯定的语气说。
“为师也是作如是想。如果南衡真的被说服投效鄢奸,鄢奸又多了一条压榨官民的臂膀了。”
“师父,南衡大概不会不保晚节,他信佛甚驾,早已向江湖朋友表明态度,不作出岫之云。”
“很难说,白云是否出岫,由不了自己的。为师督脉受损,己无法和那些狗东西周旋。
孩子,你既然不再闯江湖,你就在家乡留意一下韦家的事好了。”
“不,师父,徒儿不想老死家乡,已向爹恳切表明,徒儿要闯荡江湖,为一些无靠的人造福。爹已经不如先前那么坚决将徒儿留在家中了,徒儿本来打算过几天去找师父,现在,得尽早去找九绝神君……”
“我已经告诉过你,那些人不值得计较。”
灵怪郑重地说:“这些极平常的江湖仇杀事件,如果你斤斤计较,这辈子你什么正事都不用办了,你将穷年累月为了报复而寝食难安。”
“那……师父打算……”
“本来我打算回家养伤,但招魂使者的出现,我有点放心不下。南衡是你的近邻,如果不幸而料中,他恐怕将有大麻烦,很可能把你也牵连进去。”
“徒儿与韦家的人并无交往……”
“有否交往是一回事,被波及又是另一回事。我怕你一时冲动伸手管事,弄得不好反而陷进去不能自拔。南衡为人不错,如果他受不了威迫利诱而投效鄢奸,将是武林的不幸,武林气节将因此而荡然无存。
但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他真要把持不住。谁也挽不回江湖劫难。我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你小心在意,让你心理有所准备,能伸手援南衡一把,不妨伸手,但千万不可强出头,凡事勉强不得。”
“徒儿当牢记在心。”
“那就好。为师在散去护体真气时受到摧心掌暗袭,督脉受损非轻,年事已高,三年两载是否能痊愈,仍是未定之天数,因此打算隐身调养,你不必再出去闯荡了。”
“师父,徒儿以至诚恳请师父留在此地调养……”
“不行,为师得先找到老友大方丹士,没有他的灵丹妙药,为师复元无望。大方丹士不知云游到何处去了。我一个人去找他方便些,时光不早,我要走了。”
“师父,请先到徒几家中,也许徒儿可以替师父行功疗伤……”
“我知道你的内功火候够精纯,但这种深入骨髓的重伤,没有灵药相辅,任何人也无能为力。船在码头相候,我必须昼伏夜行远走高飞。我走了,不要送我。”
“师父……”
“等我好了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晚霞满天,庄怡平走上了返家的路程。他显得有点心事重重,背着手一面缓步而行,一面低头沉思。
倦乌归林,小径中不时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归家客。穿过一座小林,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他并未在意,返家仅几天工夫,离家时年方十二,十年来附近的亲邻,他已没有多少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