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二 章 痛叙身世 大竹村现锦衣卫 悲母仙逝 抚尸心碎愤断肠 [1]
事在五年以前中国南部,广西省三江县内,有个江门镇,为三江县内最为繁盛热闹的一个市集,地在两江会合的顶点,连同下游的一条,并为三江,所以该地又称三江门。
离开江门约十五里地,有一座占地十数亩的竹林,竹林后是连绵不断的山峰,层峦叠嶂,峭壁绝崖。竹林前有一条十余丈的小河,水流缓慢,清晰见底。
在这十数亩的竹林里,有一个小小村落,名叫大竹村,村里住了二三十户人家具都姓廖。
时在新春,江南的气候,风和日丽,四季如春,但这年的春天,似较往年来得更早,在那竹林前碧清的河水里,已有三数村童,在游水戏耍,嘻哈追逐。
就在这个时候,大竹村里,突然来了个满口京片子外乡老头,自称姓李名孝成,北京人氏,因慕江南的风景幽美,气候四季如春,又称,少年时足迹踏遍全国名山大川,可从未见过如此大的一片竹林,对这片藏盛广大的竹林,喜爱异常,欲在此地住上两年,享享清福。经人向大竹村廖姓几位年长的一商量,结果送了些银子,一言两语就算说定了。
接着李老头又花了些银子,请人伐竹,在离村半里地,搭盖了数间平房。
不多久,就又来了一对少年夫妇,领着五六岁大的男孩,李老头又说:“这是我的儿子媳妇和小孙子,因为怕我一个人在这,早晚没人待候,不放心,特地老远的赶了来。”
就这样,李老头子一家人一住就是五年,可从没提起过要离开的事,大竹村里的人,也没谁说要赶他们走,因为李老头为人慷慨,对人和蔼可亲,但凡村里有甚急需,不管是个人还是公众,是丧事或是喜庆,只要有求于他,虽不能说使你完全满意,然而多多少少都不会使你失望。
只是有一点,使大竹村所有的人感到奇怪的,就是李老头的儿子和媳妇,只在来时匆匆的见过一次外,至今五年了,未曾再露过面,家中一切所采办购买什物等事,均由老头子自己,或领着小孩子一道去办。
因此事,也曾有好奇的,从那竹围外往里去探望,也看不出什么名堂,只觉得门窗较为严密外,别无任何可疑之处。
又是一年春天,小龙十二岁了,学游水也学了整三年,那原本白净的皮肤已变成棕色,且油光发亮。
这天午后,小龙和大竹村里几个小孩在河里戏水,捉迷藏,蓦的发觉对岸来了两个四旬左右的精壮大汉,好快的身法,一跃就是两三丈远,把几个小孩都吓了一跳,匆匆上岸,还没穿衣服,来人已发话问道:“喂!小朋友,你们知道大竹村往哪里走喂!别怕,不要跑,说呀!”
小龙一听,可了不得,满口京片子,自己的老乡来了,正欲张嘴答话,倏的想起爷爷的话:“小龙,你到外和村里小朋友去玩,尽快的把他们的方言学会,把自己的口音改掉,往后到街上买东西,就全得由你说话。不是在家里和爷爷爸爸妈妈讲话,不准你说北京话,记住了吗?”
这些个话,爷爷对自己也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往日记得挺牢,今天怎么会昏了头?给忘了!
随见同伴都穿好了衣服,也就闷声不响的匆匆将衣裤穿妥,几个小孩也没敢抬头再看,撒腿就往竹林里跑。
小龙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往爷爷房里钻,见爷爷正在盘膝打坐,闭目养神,小龙往常遇到这种情境,定会乖乖自行退出,因为爷爷交代过,这种时候,不准惊扰。但是今天的事有异寻常,在这种穷乡僻地,竟会出现自己的同乡,怎不使小龙欢欣雀跃,高兴万分?
遂轻声低唤道:“爷爷……爷爷……”
见爷爷仍然如故,藉之不理,小龙接着唤道:“爷爷,你醒醒,我告诉你一件事我告诉你一件事嘛!”
良久良久,小龙已然不耐,正数上前动手去推,李老头才缓缓的将眼睁开,深深的呼了口气,笑着说道:“小龙,今天什么事叫你这样忘形,非要急着告诉爷爷歇会就不行,你说说看,倒是什么事值得你如此开心?”
小龙没好气的撤娇,鼓着腮撇着嘴说道:“叫了爷爷老半天,爷爷偏不理,这会儿人家都走远了,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说完,眼眶已润着热泪,似受了无限委曲般。
李老头以为,又是村里什么事来了人,便轻描谈写的说道:“好好,乖小龙,歇会我到村里去一趟就是。”
小龙听爷爷答的不对头,赶忙说道:“不是村里的人,是过路的客人,要找大竹村,而且还是我们道道地地的同乡呢!”
此语一出,李老头身子陡一震,脸色瞬息变得铁青,喝道:“小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
小龙一见爷爷这等情景,心里怦怦直跳,暗付:“这该是我不对头了,”随把适才之事一一说出。
李老头—听,蓦然立起,拦腰抱起小龙,往外就跑,这可象飞,只见一枝枝,一排排的大青竹,飞般的尽往后退,身子就象腾云驾雾般的,一起一落。
小龙心头暗惊,忖道:“爷爷今天是怎么了,往日在街上,有时还得叫我搀一把,今天跑起来,比马还快,大概是爷爷方才听我说他们一跳两三丈远,有心在我面前显能吧!”
片刻工夫,二人已到了小龙适才游水处,见对岸哪里还有人影。李老头将小龙放下,纵起身形,四周察看一遍,毫无所见。
小龙见爷爷跑起来比方才对岸两人还快,纵得就更高,心里不禁沉思:“爷爷有这大的本领,偌好的武艺,怎的早晚尽叫我念书,不教我练武呢?今天回去,非磨着爷爷教我武艺不可。”
李老头牵着小龙,回到家后,一进门就对小龙说:“小龙,叫你爹娘出来,就说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小龙一怔。说道:“爷爷以前吩咐我,爹爹那间房,我不能去,而且也不准去打扰吗?”说完凝着爷爷背影。
李老头回首望了小龙一眼,小龙心头又是一跳,爷爷今天的脸色好怕人,悉眉深锁,脸色苍白,小龙心中老大不忍,马上跑到那间五年来,自己一直没能进去过的房间,拍门叫道:“爹!妈!爷爷叫你们出来,有话对你们说。”门拍得嘭嘭响,小嘴里喊得也促急。
门开处,父母双双当门而立,脸色也异常难看,小龙心里直打鼓,今天倒是怎么回事?
当他们三人在爷爷房里,听了早先小龙一番话,脸色更沉,默然了好一会时间,李老头才喟叹了一声,恨恨的说道:“这批鹰爪孙可真是无孔不入,多年来仍然紧追不舍,如今,势已燃眉,要逃也来不及了,只有舍命一拼!能战则战,不能战则逃,走得了一个算一个,将来钻研出人皮衣上的武功后,再设法报仇。”语此略顿,隔了一些时,又说道:“目前,只有小龙一人,武功一窍不通。当初为师欲传其基本武学,尔夫妇二人坚决反对,认为小龙年岁尚小,意欲等人皮衣上的精奥武学钻出来后,再传授给他,使他一起手,即学正宗绝学,免得有所抵触,反为不美,没想五年了,仍然一无所成,小龙也十二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