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2]
事实俱在,若再加以点破,势必要翻脸,他还不想这么做,他自己目的未达,马子英的布囊下落不明,不能把事情弄决裂。
如意夫人仿佛也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冷如凝霜的粉靥绽出了一丝笑意,侧顾贾依人一眼,贾依人报以一个眨眼,将头微点。
呕心的传情动作,冷一凡努力咬牙忍住。
贾依人淡然地笑道:“既然现在不想说就不要说,将来总有机会说的,言归正传吧!”
冷一凡不睬他,目注如意夫人。
“夫人,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
“我……只有一句话,请你帮忙到底。”
“夫人事事讳莫如深,在下无从帮忙起。”
“事实真相你很快就会明白,眼前我有不得已的苦衷,这点务请你谅解。”容色一肃,又道:“马大侠答应去办的事情怎样了?”
“幸不辱命!”
“他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不错,找到了!”
“人在何处?”
“随叫随到,不过夫人必须先说出请人来做什么?如何做?”
如意夫人蹩起了眉头,似乎又遭遇了难题,显然她事先并没有妥慎的计划,所以才临事张罗。
但也可能是她的顾虑太多了,使作法摇摆不定。
她的目光转向空中,凝眸,做深深的思考。以她的外表所表现出的气质看来,应该是富于机智、沉稳、练达,决事明快的女人,何以如此呢?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各怀心事,默然无言,谁也不知道谁在想什么,场面显得无比地诡谲。
就在此刻,外面突然传来胡蕙君的声音:“大娘,夫人正在休息!”声音很大,显然故意让房里的人听到。
外面来的是曹大娘。
如意夫人脸色一变,她似乎对她有所惧怯。
冷一凡和贾依人同时亮起了双眼。
“丫头,你敢阻拦老身?”
“大娘,我怎敢……”
“闪开一边!”
如意夫人眼珠子一转,用手指了指房角特别用来隔开换衣服的布幔,冷一凡和贾依人立时会意,迅决的隐到布幔后。
两人堪堪藏妥身形,曹大娘已经跨入房门,她虽然没有青面撩牙,但那神态的可怕程度却差不了多少。
“大娘请坐!”如意夫人尽量装得平和。
“不必!”凌厉的目芒遍扫整个房间,才盯着如意夫人道:“我昨晚跟你谈的问题你仔细考虑过没有?”
如果说目光可以杀人,曹大娘此刻的目光就可以杀人,刀没有那么锋利,刀的用途之一就是用来杀人的,直觉上没那么可怕,而目光如果像刀,就非常可怕了。
“我没有加以考虑!”
“你……”
“因为根本就办不到!”
曹大娘咬牙切齿,狞态毕露。
“你会后悔!”
“我绝不后悔!”
曹大娘的脸皮子一阵抽扭,把牙齿咬了又咬,最后却展出一个笑容,是狞笑,是使人看了之后会做恶梦的狞笑,这表示她已下了某种可怕的决心。
“你会后悔的,不但后悔,而且会死不瞑目!”那笑僵化在脸上,看起来已不像是笑,而是猛兽在攫住猎物之后,准备下口之前刹那间的神态。
“你准备对我出手?”
如意夫人的脸色完全恢复正常,而且更冷,像雪上加了一层霜,她似乎也下了某种决心,足以抵消曹大娘的那股可怖的戾气。
“我不会对你下手。”曹大娘冷冷地说。
“那你准备怎么样?”
“如意山庄有真正的主人,我不容许鹊巢鸠占。”
暗中的冷一凡心中一动,曹大娘说鹊巢鸠占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如意夫人的身份有问题不成?
真正的主人当然是包侯爷,但包侯爷非但不露面,连提都没人提起,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目前当家主事的是如意夫人,一个年龄与包侯爷完全不配的冷艳少妇,这当中又透着什么蹊跷?
贾依人做了她的入幕之宾,情况更加诡谲万端,使人连思忖的余地都没有。
心念之中,他斜瞟了身边的贾依人一眼,光线太暗,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现在我是主人!”如意夫人的语调已变为强硬。
“李艳娘,是你退位的时候了。”
“我毫无留恋,更没有任何野心,但你刚才说的这句话,必须由侯爷当面亲口说出来才算数。”
“你明知道不可能,偏要咬定这点作为藉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居心何在?告诉你,那是白费!”
“我的话已说得很明白,不想再说了!”
“你以为收买了几个江湖浪人便可称心如意?”
“我必须维护如意山庄,这是我的责任!”如意夫人目芒一张,冷声道:“我问你,在山庄里公然杀人的老驼子,是否你们请的杀手?”
“我不知道什么老驼子,谁杀人你心里很清楚,不需要我多说,坦白告诉你一句话,那只是开端,我已厌烦了,不想再受活罪,你知道后果将是什么!”
这些话冷一凡完全听不懂,但明白了其中一点,如意夫人知道凶手是谁,这与原先的判断完全吻合。
“我今晚要亲自见侯爷!”
“你……真的敢?”曹大娘的语调显示了相当大的惊奇,也可以说是意外。
冷一凡的耳朵竖直了,情况似已接近问题的核心。
“管不了那么多,我的耐性已经消磨光了,问题非解决不可,拖下去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你已经下定决心?”
“对!”
“你一个人?”
“那是我的事,你不必过问。”
曹大娘定睛望着如意夫人,嘴紧紧闭着,似乎在盘算什么,久久,才阴阴地吐出两个字道:“可以!”
不再说什么,掉头出房而去。
“大娘,您走好!”胡蕙君的声音,这是告诉房里的曹大娘真的已经离开。
冷一凡和贾依人从布幔后步了出来。如意夫人沉凝地道:“浪子,我要见马大侠请来的人!”脸色和声音一样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