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 [2]
法显听了为之色动,低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自八岁出家,迄今已七十年,破五蕴,守八戒,怎能说向佛之心不坚?”
云霄道:“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句话不知作何解说?”
法显闻言,微微一怔,默默无言。
良久,他突然长眉一掀,慈目圆睁,在云霄脸上注视了一阵,方道:“你们要想断去我缠身金线可以,但得依我一件事。”
云霄道:“你说吧!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一定依你就是。”
法显道:“当你用剑削断我缚身金线之时,我要你迅速离开大殿,因为金线一断,这整个殿中的机关,立即有反常的制动。”
云霄暗忖,我眼前如不答应他,决难断得了总弦,再说自己出去,不是仍可进来……
心念迅转,忙道:“好吧,我依你就是!”
法显目光盯向了柳春,又道:“这位小施主先请出殿,免得使老袖分心!”
柳春满肚子不高兴,但不走又出不得殿去。法显眼看着柳春已出殿门,方喊了一声:
“云施主准备了!”
云霄闻言,翻手抽出太阿神剑,蓄势以待。
法显猛提一口真气,坐着的身躯,倏地平拔而起四五尺高。
云霄身形闪处,太阿神剑已然平扫而过,金线迎刃而断。
法显蓦的一声高喝:“云施主快退!”
云霄哪敢怠慢,身形一转,“燕子穿帘”式,纵退出了殿外,身落丹墀之上,回头看去。
就见殿中冒出了一股浓重的黑烟,隆隆之声大作,整个殿似乎都在摇晃,声势确是慑人。
云霄关心着法显老禅师的生命安危,见状吃惊不止,方待飞身入殿救人。
忽见沙石弥漫的方殿中,冲起一道火光,蓦闻法显禅师大吼,声震屋瓦。
惊得小叫化舒元和施琳、柳春等三人,不期然全都靠在了云霄身边。
柳春大眼眨了下,问道:“云哥哥,那老和尚在闹什么鬼?”
云霄道:“他可能是被毒蛇咬得难受了!”
柳春道:“那咱们快进去看呀。”
此际天色已然放晓,太阳却躲在茫茫白雾中,不敢露面。
云霄忖度了一下道:“咱们走,都进去看看!”
四人并肩而进,方一踏进殿门,施琳姑娘倏然惊悸地一声尖叫。
大家注目看去,就见那法显老禅师仍然盘膝坐在神案上,身上晶光闪闪,居然盘绕着八条金色小蛇。
云霄吃惊地道:“老禅师你……”
法显沉声道:“云施主放心,老袖很好,谢谢你那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警语,使我痛彻大悟。”
柳春此际,像似吓呆了一样,呆呆地盯着法显禅师身上那八条小蛇。
都在酒杯粗细,重重地缠在老和尚的四肢、腰腹上,口中红信伸缩。
看得他不禁心中涌起一阵寒栗,冒起一身的鸡皮疙瘩,心忖,“受这等罪,不如一刀杀了个痛快!”
小叫化舒元乃是丐仙的徒弟,在丐帮中代代相传有一种制蛇的功夫,他当然是精通此道。
于是自告奋通,向前跨了两步道:“老禅师,弟子代你驱走此蛇如何?”
法显轻轻叹息一声道:“小施主的盛情,老袖心领就是!”
舒元道:“你是疑惑我功夫不行,降不了此蛇么?”
法显道:“不是的,我知你降得了此蛇,但我要借这个机会,以坚定我向佛之心。”
柳春道:“信佛又何必这般折磨自己呢?”
法显禅师肃然道:“其中自有道理,和小施主很难说得明白。”
柳春一嘟嘴,冷冷地道:“好啦!算我不明白,请问我们可以进得地穴了吗?”
法显禅师道:“枉死城的人口,就在我身后,机关尽除,已无防御,你们可以下去了。”
柳春哼了一声,当先问向老和尚身后,舒元随后跟着。
云霄凝望着那法显禅师,心中似有些不忍。
施琳从旁催道:“云兄!咱们也下去吧!”
云霄轻叹了一声,跟着也转入老和尚身后。
那是一条斜斜伸展了去的地道,下去五七丈深,地势就较平坦,两壁间,松烟火烛通亮。所以行走起来,并不费事。
奇怪的是,一路上每隔丈许,就有一个持戈壮汉,拦路而立,相貌凶恶,似欲挥戈前拼的样儿,十分骇人。
柳春走在最前面,见状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
喝声中,纵身前拼,挥剑横扫。
“锵啷!”一声,火星冒起老高,震得小柳春手腕发麻,迅疾倒纵而回。
但是那持戈的壮汉,仍然丝毫未动。
舒元笑道:“小春儿,假若我没猜错,那人一定不是真的。”
柳春道:“你是说他是个假人呀?”
舒元道:“嗯,对的,是用钢铁铸成的机械人,因为总弦已被破去,否则你小春儿早已吃了亏啦!”
柳春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也对,让我再过去瞧瞧,就知道你推测有没有错。”他说着,就慢慢走近那持戈大汉跟前伸手摸了摸,果然是钢铁铸成。
四人就从那长戈下钻了过去,紧接着又是个持剑的汉子,作势欲砍,双眼隐隐闪出了凶光。
话不重述,总之从红庙入口,一直到阿房宫地底,约有四五里路长的地道,共有一百零八个铜铁假人,穿着各异,相貌丑俊不一,所持兵刃,也不相同,一人有一人的神态姿势。
云霄不同赞叹道:“当真是鬼斧神工,简直跟真人一模一样。”
他话音方落,忽然,一个阴森冰冷地声音道:“不但铸造精细,就是那每人一式的武功架式,也是武林罕见的绝传武功,可惜你们错过了机会。”
柳春倏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就见灯光暗处,转过来一位苍髯道士,冷冷地道:“贫道武当浮尘子。”
云霄闻言,连忙越众而前,躬身说道:“弟子云霄,老道长可是这枉死城中主事之人么?”
浮尘子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惭愧,为一时意气用事,误坠奸人圈套,被困在此,已有百日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