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杀手(2) [7]
最令原振侠惊讶的是,门外的川堂,本来灯光相当明亮的,这时却像是自己戴上了一副超级遮光的墨镜一样,变得十分朦胧黑暗。
在离得较远处,更像是有两团黑雾,在黑雾之中,影影绰绰,像是有两条虚浮不定的人影,怪异莫名。
原振侠对当时的惊异,倒不陌生。若干时日之前,有类似传说中的黑白无常一样的外星人,找上门来之时,他也产生过这种惊异之感。
他立时知道那中年汉子是什么人了,可是却又极不愿意承认。他想到的是:我睡着了,我在做梦,我一定要从梦境中走出来。
可是,他很快知道,那不是梦,是事实!
同时,他已然明白了雷老坚决说,他的遭遇不是做梦的原因,因为那确然不是梦。
要判断他人的经历是不是梦境,相当困难;但是要知道自己的经历是不是梦,却再也容易不过。
原振侠知道,这时,站在自己面前,那个结结实实的中年壮汉,是雷老口中的昌叔。那看来被黑雾罩着的两个人影,是他的“鬼跟班”──雷老所说的全是事实,不是他的妄想。
在惊呆之中,原振侠出不了声,那中年壮汉先开口:“是原大夫吗?我是陈昌。”
他说的是一口长江以北平原上的土腔──原振侠这才知道昌叔姓陈。
一个他几乎可以肯定只存在于梦境的人,忽然出现在眼前,而且在他的身后,还跟了两个“鬼跟班”,这事情不但诡异突兀,而且匪夷所思。所以,原振侠的神情,不免大是古怪。
陈昌的神情,也有点不好意思,他又把刚才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原振侠这才连声道:“是,是!请进来,请进来!”
他身子让了一让,陈昌就走了进来──那两个在黑雾中的黑影,居然也向门口移来。
原振侠的神情更是异样,他不由自主,向那两个人影,指了一指。昌叔居然也立即明白了原振侠的意思,是不想那两个,看来如同幢幢鬼影的不知名物体,跟进屋来。
所以,昌叔转过身去,向那两个人影,急速地做了好几个手势,看起来像是一阵手语──原振侠精通流行的“手语”,但这时他却无法看得懂,昌叔在“说”些什么。
那两个裹在黑雾中的人影,也还以同样的手势。门外的川堂,在-那之间,变得更昏暗──并不是灯光忽然弱了,而像是有一阵烟雾涌了过来,把光线都遮住。
很快地,看出去,外面已是灰蒙蒙地一片。这时原振侠为了要让陈昌进来,他已后退了一大步,陈昌又站在门口,他也不能走出去看个究竟。
就在这时,原振侠已转回身,跨进屋来,并且顺手把门关上。
门一关上,门内和门外,就成了两个世界。门外的情形如何,再也看不到了,而门内则灯光明亮,很是清朗,一点也不受外面那种黑雾氤氲的影响。
如果说,门外的川堂因为有鬼,而变成那么诡异,那可以肯定,陈昌是人而不是鬼。因为他的身上,并没有黑雾一样的“鬼气”。
陈昌走了进来,仍不忘向原振侠拱了拱手,很是客气:“真不好意思,竟就这样来打扰大夫。这里有一件小玩意,请大夫把玩。”
他说着,就伸开手掌,托了一只玉蝉过来。
在不是很强烈的灯光之下,在他粗糙的大手掌中的那只玉蝉,才一映入眼帘,原振侠就觉得宝光隐隐,非同小可。待陈昌的手伸到近前,原振侠定睛看去,只见那玉蝉刻工古朴有趣,玉质晶莹,有两道较粗,但是其红夺目的玉纹。
最妙的是,两道鲜红的玉纹,自蝉的双目起,沿着蝉翅下来,把蝉的外形勾得栩栩如生。而且,还有许多其细无比的红纹,分布在蝉翼之上,宛若真蝉翼上的纹理。
毫无疑问,那是稀世之宝。原振侠一时之间,也不禁看出了神,他呆了一会,才道:“无缘无故,怎好受你这么重的重礼?”
他说着,也已移开了视线,仔细地打量起和自己面对的这个人来。
由于他已经知道,对方的来历如此奇特,所以才不必讲究礼貌,就目不转睛地打量。确然,农民由于生活辛苦,看起来总比实际年龄为老。原振侠的第一个印象是,那是一个中年壮汉,这时看仔细了,他其实最多三十岁左右而已。
这时,陈昌道:“大夫别客气,这种小玩意,我那里多的是。你随便拿去玩,这一件算是还有趣。”
他说着,就已把那玉蝉,硬放到了原振侠的手中。原振侠也自然而然,握了一握。
原振侠虽然久经风浪,上天入地,不知有多丰富的经历。但是午夜时分被人吵醒,来的是这样一个人物(还带了两个“鬼跟班”!)而且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自然不免有点紧张。
人一紧张,手部和足部就会发冷,那是正常自然的反应──原振侠的手,本来也很冷,可是那玉蝉才一入手,就有一股温暖的感觉,自掌心直传了过来。
原振侠吃了一惊,心知这玉蝉必定是一个宝物,自己不识货,所以只感到它的玉质好,纹路巧而已!而中国人送礼给人,不论这礼物多么名贵,甚至是他倾家荡产弄来的,也决不自夸,反倒十分谦虚。像陈昌刚才的那两句话,介绍这玉蝉,也只是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还算是有趣”而已。
原振侠知道自己的性恪,物欲并不强烈。可是此际,一握住了那玉蝉,他才知道一句最普通的成语的真正含意:爱不释手。
他握着玉蝉,让发自玉蝉的那股暖意,流向全身。陈昌又笑了起来:“何况,也不是无缘无故,我有事情,要求大夫。”
他一口一个“大夫”──那个北方话中对医生的尊称,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心想要推也推不掉。这玉蝉可爱之至,要是能挂在玛仙的颈上,衬着她雪白的肌肤,那只怕是人间最美丽动人的景像了。
他想得有点出神,直到陈昌连咳了两三下,他才算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