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长剑女儿情 - [陈青云]

第一章 [12]

  司马白“咦”了一声道:

  “还珠,你怎么了?是衣服穿得太少,受了凉么?”

  柳还珠的妙目之中,有惜别伤离的泪光微闪,但她尚能竭力控制,不会明确流露地,嫣然一笑,目注司马白,点头说道:

  “我是有点冷了,司马大哥请去替我取件披风,我还想看看这虽然极绚烂美丽,但却一晃即逝,会变无限凄凉的黄昏暮景!”

  男女相悦之际,谁都爱替对方做事,司马白闻言下,自然如奉纶音,转身就走。

  但他那里知道,他这一走,会走起多少波涛,和掀多少血腥屠杀,情海巨变!

  司马白的白衣背影才杳,柳还珠的面前,立告又闪黑影。

  这黑影来得太快,太轻,像一抹电,一阵风,但却决未带有半丝声息。

  这是个黑衣人,也就是葛心仁与柳东池,一再叮嘱柳还珠,务须严密注意的黑衣道姑。

  年龄,看不出,肤色的润滑,像三十来岁,气度的沉稳,像四十来岁,但仿拂也比二十来的女人,来得美艳,比五十来岁的女人,来得世故老练!

  柳还珠见了这黑衣道姑,却一点不惊,只是躬身一礼道:

  “我算计着您该来了,但葛心仁老人家已……”

  黑衣道姑脸上神情,异常淡漠地,“哼”了一声,接口说道:

  “我早就料到他必会设法躲我……”

  柳还珠道:

  “葛老人家是与我二叔同赴‘青海’,应人之请,疗治疾病,他的久盲双目,也告复明……”

  黑衣道姑的脸上,微现惊奇神色,目注柳还珠,讶声问道:

  “盲目业已复明?他……他……,他是获得特别希世机缘?还是倚靠他自己的歧黄医技?”

  “一样一半,葛老人家隐居在此之意,本就是用太湖灵泉,清洗调摄双目,恰好又由青海送来了‘三龙胆’,作为聘医厚礼……”

  黑衣道姑失声道:

  “‘三龙胆’?是不是‘七寸飞龙胆’、‘九毒蓝龙胆’,和‘响尾沙龙胆’?”

  柳还珠点头道:

  “大师猜得不错!”

  黑衣道姑沉吟道:

  “三龙胆十分难得,是希世珍奇,价值在万金以上,谁舍得以这厚聘礼延医,咦……你刚才说葛心仁与你二叔,是去‘青海’?……”

  柳还珠颔首道:

  “六日之前,便已动身,少说点也去了千余里了。”

  黑衣道姑苦笑道:

  “你放心,我并不想追他,否则,何不早来?他们既去‘青海’,则以厚礼延医的病人,莫非竟是‘积石山’的‘血神宫主’冷飞琼么?”

  柳还珠知晓,这黑衣道姑隔距千里,迫已不及,遂佯作忽然想起答道:

  “对,对,正是什么号称富甲边陲的‘血神宫主’!”

  黑衣道姑双眉略蹙,微一沉思,目中电闪寒光,望着柳还珠道:

  “你呢?你决定没有?是不是随我三年,立刻就跟我走?”

  柳还珠适才还对司马白柔情如水,此刻却毫不考虑地,毅然答道:

  “希世机缘,怎可放弃?我早就作了跟随大师决定!”

  黑衣道姑脸上,露出一片慰然微笑,立即转身,往峰下走去。

  柳还珠回望“无怀小居”一眼,钢牙暗咬,也丝毫未曾耽搁的,立即追随黑衣道姑,手中却抛落了早就备好书就,并折叠妥当的一张薛涛笺纸。

  片刻过后,司马白取了披风走来,却不见柳还珠的踪影!

  “还珠……还珠……”

  连叫数声,未闻答应,司马白才目光细扫四外,才看见阶前落叶之上折叠的薛涛笺纸。

  拾起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司马大哥,我有急事暂离,归期难定,约莫在廿日左右,你要好好用功,不许懈怠,若没有理想进度,我会罚你!”

  末后,则署了“还珠”两个簪花小字。

  根据黑衣道姑适才之言,分明柳还珠要随她三年,柳还珠为何却对司马白留言,说是归期约在廿日左右?

  这是柳还珠的狡狯,因三年之期太长,恐使司马白难耐相思,误了上进,不如弄个含含糊糊的廿日左右,反可激励他朝夕不懈,好好下点工夫,锻炼他家传剑法绝艺!

  果然,那张恭涛笺,虽然带给司马白莫大猜疑,却也给了他莫大信心!

  所谓“莫大猜疑”,是司马白弄不懂柳还珠究竟是为了何事暂离,这件事儿甚至于匆迫得要她立刻动身,竟来不及与自己一面而别?……

  所谓“莫大信心”,则是司马白深信柳还珠不会失诺,定于二十日左右,翩然回转!

  男女刚刚相爱之时,最为甜蜜,连一分一秒的分离,都不愿有,何况是二十晨昏?

  故而,在这二十天中,司马白委实望穿秋水,尽相思,但他也下尽苦功,朝夕弗懈!

  因为他若未到达,甚或超越一种理想进度、柳还珠归来定必嘲笑,或嗔怒轻视司马白只重儿女情,不振英雄气,没有上进之心,和独立自主能力!……

  更何况,他血海深仇在身,司马白十分明白,天蝎尼姑和天蝎秀才,艺臻化境、凶毒无论,司马一氏,只剩了自己这条根,身上所担负的责任艰难,委实重如山岳,那里容他丝毫懈怠?

  于是,一日复一日,日日练武技!

  一夜复一夜,夜夜练绝学!

  二十天过去了,英雄磨练得沉着不少,英雄技也练得精进许多,但儿女情却……

  当然,司马白在儿女情方面,像他的名儿一样,是一片空白!

  柳还珠失诺了,她不曾在二十日左右回来。

  司马白失望之下,改了盼望之期,也就是缩短了盼望之期,他以为柳还珠必系因要事耽误,正在匆匆赶回,不是于今夜与自己共诉相思,便是明晨会对自己考问别来进境!

  为了期能给柳还珠一份惊喜,为了获得意中人点头微笑的嫣然嘉许,司马白用功得更勤勉了,已从朝夕弗懈,变为片刻弗解!

  功夫虽然大进,情绪却饱受折磨!

  今夜……今夜是所望成空!

  明日……明日仍伊人杳杳!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苦心盼明日,绝艺未蹉跎!

  司马白家传的“天罡六式”的一切精微变化,均已熟练,但他已望眼欲穿地,望过了六十个“明日”!

  六十个“明日”,加上原来的二十日约期,司马白苦等柳还珠,差不多快等了三个月了!

  常言道皇天不负苦心人,这日黄昏,终于被他等来!

  来的不是他最爱好,最相思的柳还珠,而是司马白最厌恶,最痛恨的蝎子!

  在苏州的“天平山”麓,司马白椿萱在堂,生活优裕,有着极幸福的家庭,就在看见几双蝎子之后,便父母双亡,家庭破碎!

  如今,他在这太湖湖中“无怀小居”之中,居然又看见了所最厌恶、最痛恨的蝎子!

  蝎子,盛产于北方,南方也不是没有,但像司马白所看到的这种,却属极为罕见!

  它,出现在曾经植有“黑煞勾魂丝”的“无怀小居”的竹扉之上。

  除了吐纳,练剑以外,司马白每日必有两次,会走出竹扉,痴望峰下,等待柳还珠归来的翩然倩影。

  一次是清晨,一次是黄昏。……

  暮霭微烘处,炊烟半瞑中,湖光长曳白,塔影半留红,黄昏,本是一天之中最易怀人的时光,司马白也不例外,他在做完一遍吐纳内功,练完一套“天罡六式”后,便满腹相思,准备出门望“柳”。

  对他说来,此处不是“无怀小居”,而是“有怀小居”,所怀有二,一是怀仇、一是怀人,“仇”自然是恨比天高的杀家之仇,“人”则是情比海深的柳还珠!

  距离竹扉,有数尺,司马白便倏然止步,全身毛发,都在一刹那间,寒森森的竖了起来!

  竹扉之上,有只蝎子!

  司马白这样怕蝎子么?

  那倒不是,但这只蝎子特别!

  状若琵琶,身长七寸,在形态上说,不过比普通蝎子,大了一点,所谓“特别”之处,是指它的尾钩!

  蝎子,又名护背虫,一钩坚挺,倒卷护背,这只蝎子,也是如此,但尾钩色泽,却异于全峰酱紫,变成雪白!

  白钩蝎子,世人少见,司马白却曾见过。

  血仇在念,记忆自深,三个月前,司马白便在苏州“天平山”的家中,发现一只蓝钩毒蝎和一只白钩毒蝎,一场令他切齿难忘的血腥屠杀,便随之而起!

  曾几何时,居然又发现这白钩毒蝎,司马白不禁胸中血气狂翻,一把无名之火,不禁直冲头顶!

  “呼”!

  他出手了,隔空吐劲,向那白钩毒蝎,便相距数尺的一掌遥击!

  督任二脉已通,生死玄关已破,加上服食不少“小还丹”,“七宝金丹”,“太乙玉液”,“天香洗髓液”等希世圣药,再加上发奋图强旦夕不休的刻苦锻炼,以及先天优异的上乘根骨,司马白此时功力,岂是等闲,已可与当代武林中一流高手,互相抗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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