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珠宝招强 人荒林恶 斗神威折 魔女群盗倾心 [1]
卓一航进退两难,摇摇晃晃,走两步,歇一歇。玉罗刹哈哈笑道:“来呀,来呀!”忽听得岳鸣珂高声叫道:“练女侠,住手,住手!”卓一航乘机止步。玉罗刹抬头一看,只见岳呜珂和一个老和尚如飞跑来。
玉罗刹气往上冲,一招“雪卷苍山”,把红云青二人迫退三步,冷笑道:“岳鸣珂,你邀了帮手来了,好呀,咱们再痛痛快快比一场。”剑诀一捏,刷刷两剑,“分花拂柳”,左刺岳鸣珂,右刺老和尚。玉罗刹正打到兴头,剑势展开,不可收拾,飕飕两剑,俨如骇电奔雷。不料骤然之间忽似碰着一股大力反推过来,耳边但听得一声:“阿弥陀佛!”自己的手竟似给人执着推了回来,不由自主的横剑当胸,就似专程向来人抱剑答礼一般。玉罗刹大吃一惊,只见那老和尚合什笑道:“阿弥陀佛,这里灵山胜地,厌闻杀伐之声。女菩萨把剑收下来吧!”玉罗刹道:“咦,你是谁人?”暗中运气,活动筋骨,正想再试试那老和尚的能为。忽又听得一声长啸,铁飞龙已上到山上,高声喝道:“练儿,不可无礼!”
玉罗刹愕然收剑。那老和尚稽首说道:“铁居士别来无恙!”铁飞龙抱拳作揖道:“镜明师,请恕小女莽撞。”玉罗刹听了义父之言,才知面前这个和尚,竟是少林寺的主持,与当年的紫阳道长并称的镜明长老。心道:“唔,这个老和尚倒不是浪得虚名,比武当五老强得多了。”
镜明道:“贫偕在紫阳道长与天都居士之后,又得见武林剑术大放异彩,实属有缘。请铁居士与令嫒到小寺一叙如何。”玉罗刹听他称赞自己的剑术,心中颇为高兴。铁飞龙见岳鸣珂在旁,却想起他气走自己女儿之事,不禁“哼”了一声,岳鸣珂叫了声“铁老前辈”。铁飞龙板面不理,岳呜珂甚是尴尬,镜明长老莫名所以,道:“这位是熊经略的参赞,又是天都居士的唯一传人,剑术精妙,与今嫒堪称武林双璧。”玉罗刹冷笑道:“剑术虽然不错,人品却是稍差。”镜明长老一怔,但见岳呜珂面红过耳,料知其中必有别情,笑了一笑,道:“熊经略就在寺中,他刚才还提起你们父女两人呢。”玉罗刹道:“好,我正想还他手套。”拉着铁飞龙随镜明便走。
原来熊廷弼和岳呜珂等先到少林,坐下不久,便闻得外面杀之声,岳呜珂料是玉罗刹追来,所以拉镜明长老出外劝架。
镜明长老又和白石、红云,青三人打了招呼,请他们同上少林,白石道人那里肯去,狠狠的盯了玉罗刹一眼,转过面来,婉辞拒绝了镜明长老的邀请,说道:“贫道有事要先见舍妹。”镜明长老道:“既然如此,等下请和慈慧师太一同来吧。”于是分成两路,白石道人和李天扬龙啸云等上太室山,镜明长老则带玉罗刹等回少林。
玉罗刹随镜明长老进入少林寺中,到了解行精舍,只见尊胜师正在陪熊经略闲话。玉罗刹持手套递上,熊廷弼笑道:“练姑娘,你千里追来,还此微物,真有古人之风。”玉罗刹道:“什么微物?是宝物才真,我全靠它才打败了红花鬼母。若论本身功夫,我还真不是那老妖妇的对手呢!”玉罗刹说得极为直爽,熊廷弼给她引得哈哈笑道:“姑娘,你若定要道谢,那也不必谢我,应该谢他。”边说边将手套递回给岳呜珂。玉罗刹大出意外,怔了一怔,岳鸣珂道:“这点小事,那值得提。”铁飞龙掀须说道:“大德不言报,江湖上讲究的是恩怨分明,练儿,事情已了,咱们走吧。”尊胜师诧道:“铁居士,你刚刚来到,又要走了?”铁飞龙道:“相知在心,何必长谈短论?”抱拳一揖,和玉罗刹转身便走。熊廷弼追出去道:“练姑娘,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玉罗刹道:“请说。”熊廷弼道:“朝廷大军不日开到陕西,姑娘,你若不愿受朝廷招安,那就不必回去了。”玉罗刹哈哈一笑,道:“经略大人,你是怎样带兵的?”熊廷弼知她话意,笑道:“处境不同,不能执一而论。”玉罗刹道:,“一军主帅,断无见难先逃,不与士卒同甘共苦的道理。你带的是百万大军,我带的是几百个你们瞧不起的“女强盗”,处境虽有不同,但在我看来,却是一样。”熊廷弼微微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劝她离开绿林,只得罢了。
玉罗刹与铁飞龙去后,镜明长老问岳鸣珂道:“听那铁老头的口气,似乎对你颇为不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岳呜珂无奈说了。镜明长老道:“你无意中造了此孽,必须自解。”熊廷弼笑道:“你何不早说,你若早说,我就替你向那个铁老头陪罪,由我出面,再替你作媒。”岳鸣珂默然不语,心中十分难过。
再说白石道人和李天扬龙啸云等目送玉罗刹上山之后,绕过山南,直上太室峰顶。白石道人的小女儿何录华正在山顶游戏,见父亲和姐姐回来,又笑又嚷。白石道:“快请姑姑出来。”李天扬心中十五个吊桶,七上八落,跟在众人后边。
不一会,慈慧师太走了出来,李申时跑上前去,叫了声:“妈妈”,慈慧喜极而泣,把他一把抱进怀里,叫了声:“申儿。”忙着又向龙啸云道谢。李天扬见此情景,阵阵辛酸,想开口说话却说不出来。慈慧正眼也不瞧他一下,拉着儿子忙着招呼红云青等客人入寺。
到了寺中石室,李申时张眼四望,“咦”了一声道:“爸爸呢?”龙啸云这才发现李天扬已悄悄走了。慈慧道:“这样的爸爸不要也罢。你们怎么碰上他的?”李申时流泪说道:“不,爸爸是好爸爸。妈不能不要他。”把事情详细说了。还未说完,慈慧眼中已有晶莹的泪光。
再说李天扬踽踽独行,走到半山,忽听得有人尖声唤道:“天扬!”李天扬一听,顿如触电一般,缓缓回过头来,只见自己的妻子泪流满面,飞步赶来。李天扬道:“慈慧师太,贺你们母子相逢,我无颜留在这里,愿你好好保重,教养申儿。”慈慧以袖揩泪,嫣然一笑,道:“廿年前你忍心离开我们,现在又要抛弃申儿吗?”李天扬道:“过去的事,我很惭槐。你当我死去了吧。”慈慧轻轻说道:“过去种种比如昨日死,以后种种比如今日生。”这两句话正是李天扬认儿子时所说的话,闻言一怔,知道李申时已对母亲说明一切。只见慈慧微微一笑,又道:“而且从今日起,我也不叫做慈慧了。”李天扬叫道:“绮霞,你要蓄发还俗了么?”何绮霞道:“你不做官我也不做尼姑,这不很好么?”脸上泪痕已淡,隐隐泛出红潮。李天扬大喜,想不到她一旦回心转意,破镜重圆。
两人携手重回山上尼庵,白石道人等正等得心焦,见他们夫妻和好,双双回来,皆大欢喜,纷纷道贺。欢笑声中,白石道人忽见何萼华和李申时并肩倚偎,状甚亲密,心中一动,何绮霞道:“哥哥,我也要向你道贺呀!”白石道:“什么?”何绮霞道:“请你入内,我要和你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