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5]
店伙应喏一声,问道:“客官的行李,是否交柜?”
“不用了。”
账房又问:“请问客官尊姓大名?查房时好有个关照。”
“方士廷。”他简捷地答。
“折”一声响,账房的笔无故而坠。
店伙也吃了一惊,目光落在方士廷的脸上,恰好接触到方士廷冷电四射的目光,不由打一冷战,惊然转首他顾。
“你怎么啦?”他向脸上变色的账房间。
账房啊了一声,神魂入穴,手抖索着拾笔,不小心又将帐簿扫落柜下,手忙脚乱地说:“没什么,没什么。小三,快领方客官至上房安顿。快。”
“贵店是否供膳食?”他又问。
“供,供。但客官如需可口的酒菜,须至右邻酒肆中进食。”
“哦!谢谢。”
店伙小三赶忙伸手接过他的包裹,踉跄向后走。
西院共有三进上房,廊下灯光明亮,长凳上由有不少客人在聊天。天气热,不宜早早安睡。
进入客房,店伙挑高油灯,将包裹放在床上,不自然似乎畏缩地问:“方爷是否将酒菜叫来房中……”
“不必了,在下要出去进食。”
“澡堂在后面,方爷请自便。”
“谢谢关照。”
店伙匆匆走了,他先打量四周,墙壁坚实,门窗牢固。一床,一几,一凳,一桌。
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银钱各物,贵客自理。灯旁也贴了一张字条:灭烛小心。
店伙送来了一壶茶,一盆水,居然有皂角饼与面巾,颇为周到。
洗漱毕,他出房带上房门,突听到邻房有个女人的娇嫩嗓音说:“小姐,这就走么?”
“唔。”另一人答。
“船家保证夜航安全,明早便可越过黄州。小姐,其实走陆路要自在些,坐船夜间风险太大,到九江水陆两途相差不远,不如走陆路为上。”
“好,走陆路。”
他不再听,举步走了。
玄字号邻房不久房门大开,出来了两位少女。白衣裙,佩剑,各提了一个包裹,看发饰与衣裙,便知是一主一婢。
赫然是云莹姑娘,她带了一位侍女,竟在这种小店投宿。店伙说她们是午间落店的,为何不在城内安顿?
云莹领先而行,一面走一面向侍女低声说:“我们该早些动身的。”
“其实,小姐并不需急于上路……”
“胡说!龙少爷留下话,要我们赶往浙江会合,怎能不赶快些?”
她们到店堂结账,方士廷已经踏入酒肆的店。鬼使神差,双方错过了。
这也是她们洪福齐天,无意中逃过一劫。如果让方士廷撞上,后果堪虑。
酒肆中高朋满座,灯火通明。当方士廷踏入店堂时,所有的目光皆已向他集中。
事先他在客店中通名,利用洗漱的时光,已给对方充裕的时间将消息传出,客栈酒楼是传播消息的最佳处所。
方士廷到武昌寻仇的消息,整整在江湖朋友口中传播了一天,经过有心人的好奇追踪,却毫无发现,这时出现在洪山的道旁客店中,其受人注目的情景可想而知。
店堂中十余付座头皆已客满,他在百十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走向有首第一张食桌。
那儿,已有六名食客,各自叫来饭菜进食。贩夫走卒食物简单、一小碟菜,一盆大米饭便解决问题,各吃各的互不侵犯,一桌中有六个人已嫌有点拥挤。
“咦!是他,这么年青?”有人在背后低声议论。
“不象嘛!象个少年英俊书生,怎会是江洋大盗?”有人向同伴低声质问。
“老四,你找死,赶快闭上你的狗嘴,以免祸从口出。”另一人惶然低叫。
他走近桌前,向在座的人扫了一眼。
首先是一位中年人开溜,端了自己的一份饭菜,溜到邻桌去了。
接着,其他五个人也惶然而走。
他淡淡一笑,拉张长凳坐下了。
一名酒保已匆匆赶到,慌乱地清理桌面,慌乱地问:“公子爷,请问该……该来些什……什么酒菜?但……但请吩……吩咐。”
“来三四味下酒菜,两壶酒,下饭菜听命送上。”
“是,小……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酒菜刚上妥,门外来了两名青衣大汉,在门旁的一位中年人指点下,大踏步向方士廷的桌旁走来,当面一站,为首的人沉声问:“你叫方士廷?”
“不错。”他冷冷地答,举杯就唇。
大汉取出一面腰牌,亮了亮说:“那就对了,阁下跟我走。”
这两位仁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亮出的腰牌,是巡捕衙门的公人印记。
方士廷淡淡一笑,睥睨着对方问:“在下为何要跟你走?”
“你阁下的案犯了,府官大人要找你谈谈。”
“什么案犯了?”
“这……南昌的案犯了。”
“湖广管到江西,你们管得是否太远了些?你说吧,是什么案,苦主是谁?”
“废话!你到衙门里申诉去。”
“那么,你们未穿官服,有没有提人火签?”
“行文海捕,不需提人火签。”
“如何能证明你们的公人身份?”
“武昌城里城外,谁不知在下五爪鹰常谋的身份?”
方士廷呵呵笑,向壁角一付座头一名老汉招手叫:“老伯,请过来一趟,劳驾。”
老汉放下饭碗,惶然走近问:“公子爷,有……有何贵干?”
“老伯认识这两个人么?”
老汉怎会认识这两位爷子辈人物?只好惶然道:“抱……抱歉,小老儿不……不认识。”
方士廷挥手示意请老汉离开,突然站起,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文制钱亮了亮问:
“阁下,你知道在下的身份么?”
“你不是方士廷么……”
“在下是南京宗人府的王亲国戚,瞎了你的狗眼。”
五爪鹰大怒,吼道:“你这厮……”
“噗啪”两声暴响,五爪鹰挨了一劈掌与一耳光,向后急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