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血染翠松园 [2]
的确够狼狈的,疤面阎罗右手扶着身后的桌缘,那是他方才冲出去前的立身位置,本就阴沉晦暗的那张疤脸,此时更罩上一层灰白的气色,亦发显得不带人味了。
在场的全是明眼人,明眼人都看得出疤面阎罗这次吃了大亏了。
关外逸叟赵宗源并不关心疤面阎罗吃亏与否,但他却不能不关心自己的胜败存亡,他,明白疤面阎罗的功力,因此,对眼前重创疤面阎罗的这个年轻人,他不能不关心了,因为,他只用了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掌。
直到此刻,关外逸叟那颗心虽然仍在失去常态地激烈跳动着,但身为此间的主人,他却不能不开口了,有点生硬地打了个哈哈,道:“好手法,好掌力,年轻如寒盟主者,能有这般身手,的确可喜可贺。”语气倒像一个长者在奖勉晚辈。
冷冰冰地笑了一声,寒松龄泰然目注赵宗源道:“尊驾可是也想试试?”
康氏双杰忍不住同时冷哼了一声,才想起身离坐,却同时被赵宗源按住了。
深沉地笑了笑,赵宗源意味深长地向靠门口屏凤处的那个老乞丐扫了一眼道:“咱们身为地主,虽说不能样样全让客人称心如意,起码,也得让贵客们完成几个心愿,才不失地主本份啊。”话落目光凝注在老乞丐脸上,道:“老花子,你离门最近,你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尽你的本份吧。还有,三使者,你也该出去散散心。”
老化子自始至终都在自酌自饮着,除了飞钱追魂头陀发射出二十面飞钱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惊容之外,再就没抬过头,好像大厅中发生的一切,是在另一个他完全看不见的世界中的事似的。
似乎早就有了什么安排了,疤面阎罗应了两声,大步出厅而去。
目注疤面阎罗消失于门口,乾坤一乞闻言仰颈饮尽杯中的酒,怪异地凝视着赵宗源那张平和中隐约散发出奸猾的老脸好一阵子,才吃吃地笑道:“老要饭的等了很久了,赵大盟主,你不吩咐,我老要饭的也知道该怎么做的。”
话落,起身大步走向门外,只几步便已消失于屏凤后了,厅内传来他苍劲的声音道:
“苍苍青天不可欺,未曾做事他先知,善恶要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哈哈,只争来早与来迟啊!”
关外逸臾老脸猛然一变,心中突然浮上一丝莫可名状的不祥预感,但却又找不出那预感会应在哪里。
仍然那么冷漠深沉地扫了主位上的那三个人一眼,寒松龄道:“赵大侠,他们该可以动手了吧?”
冷淡地笑笑,赵宗源缓慢地坐了下去,低沉地冷声道:“老夫早已说过要让各位贵客完成几个心愿了,不过,好与坏老夫可不负责。”
寒松龄冷然一笑,针锋相对地冷声道:“好说,好说,赵大侠既然说得这般客气,寒松龄如果不把招呼打在前面,可忧显得失礼了,如果寒某那位朋友收手不及,还请赵大侠把献艺看成是贺寿的一场戏,莫要认真才好。”话落俊脸突然一寒,煞气突现,沉声道:“行云,那位朋友已用他拿手的东西招待你了,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该是你用拿手的招待人家了。”
荒城孤剑早就等不及了,冷言朗声道:“属下知道。话落转向悟本道:“朋友,就是现在吗?”
一脚踢开身边的桌子,跟着挥手一掌扫开那些桌子,悟本凶残地盯着荒城孤剑,狰狞地露齿笑道:“姓燕的,拔剑吧,佛爷用这双肉掌领教你几招不传绝学。”他把“肉掌”二字说得特别响,显然是另有用心。
阴沉地冷笑了一声,燕行云道:“朋友,你拿手的是铜钱,燕某拿手的是剑,方才咱们小主人已说过,来而不往非礼也,燕某人自然是要用剑了。”
悟本心计落空,已无别的指望,心中狠念一动,冷声道:“佛爷就是要领教领教你的剑啊!还罗嗦什么,拔剑吧,小子。”
荒城孤剑深沉地道:“燕某只打算用三招,说得更明白点……”
悟本老脸一沉,暴喝一声道:“罗嗦!”声起双掌已然递出。
表面上看来,他是性急不耐烦了,实际上,悟本是想趁燕行云说话分神之际,出手占他便宜,以便抢得先机。
悟本双掌就空一圈,洒下漫天掌影,分三面罩向荒城孤剑燕行云、只给他留下了后退的一条路。
荒城孤剑心中恨火正炽,见招虽知他留下后面一面不攻是个陷饼,但却仍然向那陷阱闯了下去。
白凤公主看出不对,惊得霍然站起身来,寒松龄嘴角上却浮现一丝笑意。
好像来不及自保似的,荒城孤剑毫不思索地飘身向后退去。
荒城孤剑人在空中,双足尚未着地,突听身后传来悟本冷酷残毒的声音道:“佛爷料定了你非走这条路不可了。”
陡然一个大转身,一片蒙蒙剑幕,突然巨网般的凌空撒了下来,快,就快如电光一闪。
转身,拔剑,出剑,全都在悟本连珠炮似的话声中完成,这速度,使人无法以常理去推测。
悟本忽略了大漠一派的快剑,会快的违背常理,但是,他却永远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惊异的“噢”声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快剑划破衣帛的刺耳嘶声,悟本仓促地退下了四尺,自颈下到腰间,开了一道大口,他灰黑多皱的肚皮,尽现无遗。
本能地扫了胸腹一眼,悟本才为自己侥幸未曾受伤喘了口大气,突然一片银芒又袭到了胸前。
本能而又机警滑溜地向右横跨出两尺,悟本双掌未曾举起,突然发现银芒仍在胸前。
再向左横跨四三尺,景象依然如故。
再次如此,悟本已看出这不是他偶然的巧合了,他原本镇定的神智立时为之一乱,身于不由自主地停了一停。
这只是一个眨眼的空隙,原本极难把握,然而,他对面的敌人却不幸的竟是荒城孤剑,就只这么眨眼间一点空隙,悟本却……一声沉闷的痛哼声中,悟本在一溜血光中向后暴射出六已.落身在寒松龄桌前不到两尺处。
从左肩到右肋,他胸前多了一条血肉模糊、白骨隐现的血槽。
张大了口,悟本才刚吸进一大口因剧痛而闭住的气,一道长虹似的剑芒已戳进了他心窝了。
肺中的气好像突然间全泄光了,呆滞的目光盯着面前荒城孤剑那张煞气逼人的脸,悟本好似离开水面的鱼一般地连开合着嘴,但却吐不出半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