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黑马 - [上官鼎]

第八章 伊人何去 [7]

  “四野不见炊烟起,独我萧索过路人。”徐玉麟在奔驰中放眼荒野,凄凉一片,忽然触动情怀,忆起这句诗来,不由黯然神伤!

  他想起自离飞云堡后,已是整整的三天了,在这三天当中,为追觅苏玉娇的芳踪,马不停蹄地昼夜奔跑,在精神上、肉体上受尽了苦楚,然而伊人依然杳如黄鹤,点无讯息!

  第一天,他跟随苏玉娇的白驹,撞进那所不知名的庄院,遇上了巧云掌邢刚,大斗一场,原以为那木架上的受害女子,必是自己所要寻觅之人,岂料当邢刚被黑影引走之后,他怀着颗悚悚不安的心,急将那女子解下时,竟发现她已死去!

  神智昏乱中,他几乎抚尸痛哭起来,一阵微风吹开了那已死少女的掩面秀发,这才发觉并非意中人。

  他把那无辜受害少女尸首掩埋了,搜遍整座庄院,杳无一人,最后,只好率领灵猿,复返庄前,这时苏玉娇的那匹白驹,已不知何去。

  徐玉麟深知白猿狒狒乃系千年灵兽,嗅觉敏锐过人,是以要它嗅出白马去向,又开始穷追狂奔起来……

  第二天,一无发现。

  第三天,黎明时分,在荒野中找到了白驹鞍蹬,于是又循那清晰的蹄痕,沿途追来……

  此刻,又已经是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时候了!

  徐玉麟和白猿狒狒,整日未进饮食,就是内功再好,一连数日不停地奔跑,自亦疲累不堪。

  前进中,他因腹内饥肠辘辘,心神焦灼不安,猛一抬头,但见前面一座青山,高耸入云,在夕阳返照下,益发显得巍峨险峻!

  再一低头细看那马蹄痕迹,却正指向这座崇峻的高山,测度距离,此去也不过是五十里之遥。

  他急将前冲之势刹住,微一喘息,暗自咕嘀道:眼下已经饥饿疲累不堪,倘若奔进山去,再遇上什么强敌,地势也不熟悉,敌暗我明,岂不要吃大亏?倒不如先找个去处,稍作休息,或弄些食物,聊充饥肠,再作道理。

  意念既决,纵目向四周瞧去,但见一片荒凉原野,数十里内,非但一无人烟,竟连座可供隐身栖息的密林都没有!

  置身此境,不由使他仰天叹息,一阵悲从中来,鼻腔发酸,两行热泪,滚落腮边!

  蓦地一声冷雁悲鸣,划空而过,那雁声更充满了苍凉,益触愁怀!

  他忽然若有所思地翘首仰望,只见四只寒雁排成“一”字形,正由头上冉冉而过,去向也是那座青山。

  初冬时节,北雁南飞,乃为常见之事,然而这四只寒雁却反常地向北飞行,这就不能不令人觉得有些奇怪了!

  徐玉麟本是个天资极为颖悟之人,再加上一代绝才上清真人的悉力培植,虽不能说是胸罗万有,但对近百年来的武林掌故,却是熟知颇详,出道后,数月中的江湖历练,已然使他对一切事物都能够见微知著,洞烛先机,总之,他已成熟了。

  此际,他一见那四只寒雁反常的比翼北飞,猛可地想起了一位隐迹已久的高人,不由暗自忖道:怎么他老人家已来到这座高山上?果若此人出现,想来武林中定必有重大事故发生。据恩师说,此人非但武功盖世,且有华陀扁鹊之能,我何不前去察看一番,倘能会见他老人家,也不枉此行?

  想到这里,精神为之一振,疲倦与饥饿已消失大半。

  “狒狒,我们走啦!”言毕,真气一凝,人如流矢,迳向那四只寒雁飞落山峰驰去。

  他的轻功,原已臻于凌空蹑虚的大乘化境,此刻,一心想会见心仪已久的那位高人,脚下更是加紧,但见他足不沾尘,如一只大鸟,又似一缕轻烟,殒星般往前飘纵,五十几里的路程,恍眼已到。

  他和狒狒来到山脚下,刹住前冲之势,缓步而行,放眼看去,前面是一道深谷,两旁绝壁耸立,形势至为险恶,谷口狭窄,仅有三五丈之宽,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入之险!

  然而,他要去那雁落高峰,则必通过这道狭谷。

  他微一沉忖,垂首发现谷口砂地上蹄痕宛然,原来他所追踪的那匹白驹,竟也进入此谷,细辨那蹄迹犹新,似是踏过不久。

  他心中一动,喃喃自语地道:“难道说她也到这里来了吗?果如白驹有灵,追踪到此……以常理推断?她如为了逃避我的追寻,有意来此,中途为何又将心爱良驹舍弃?……莫不是她被什么人……”

  徐玉麟自语及此,心中骇然,双臂微振,一式“潜龙升天”平拔起四五丈之高,迳向谷内泻去。

  他这动作原是防备谷口有什么埋伏,以便藉飞纵之势,在空中察看,选择落脚之处,哪知他跃飞出八九丈远,非但毫无异样发现,且狭谷豁然开朗,觑准一块巨石,落上身形,但见谷内虬松翠柏,古木参天,溪水淙淙,清幽异常,竟是一所世外桃园。

  打量了一阵,跃下巨石,把手一招,带着灵猿,沿一溪清流之傍,大步往前走去。

  这时天已大黑,幸有明月高照,谷中几十丈远,一目了然。

  不过山风呼啸,松涛飒飒,直如一曲悲壮而凄凉的乐章,风吹草动,树影摇曳,暗影憧憧,饶是徐玉麟胆子再大,对此不明之山谷地势,也不免颇有森冷之感!

  猛可中,一阵衣袂飘风之声,起自身侧,徐玉麟耳目何等聪敏,倏地往旁一跃,运功戒备,敛神看去,只见虬松上落下一个黑影,和他相距丈余,面对面地僵立不动,也不作声。

  徐玉麟微怔中,细看那黑影头大如斗,顶上一支独角如钩,长达半尺,面孔似牛非牛,似马非马,狞恶已极!身着一袭长衫,两臂直垂,恰如一具幽灵僵尸,令人发毛!

  他因曾经见过王忠扮鬼吓人劫财的经验,故而虽觉眼前这怪人甚为可怖,但是他却见怪不怪,竟自双拳一抱,朗声笑道:“尊驾为谁?何不以真面目相见?”话虽如此说,但他依然暗下里凝神戒备。

  那牛首马面怪人,身躯微微一震,“嗡”的一声,右臂抬处,已然握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两肩未动,身如旋风,闪电般欺近,唰唰唰!连劈三剑,剑剑不离徐玉麟致命要害,出手之疾,剑术之精妙,的确少见!

  徐玉麟竟然被这怪人出其不意的快速动作,迫得连撤剑之机都已失去,只好以“清风拂柳”身法,在那辛辣的剑光中腾挪自保,心中气闷已极!

  谁知那怪人施出三招之后,未待徐玉麟待机反击,竟自疾然跃退,身形甫定,右手长剑一抬,迳向自己颈部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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