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12]
“段爵爷。谢了。姓赖的总算还活着,死不了,就好办事。这和尚大有蹊跷,可不能放他走了!”
一面拾起了刀,用那只好手支着地,抖颤颤地总算站了起来,全身就像吃了烟油子似的,一个劲儿地哆嗦着,尽管是到了这般光景,兀自恃强好胜.瘦削的脸上,刻画着狂桀不驯的狰狞。
来人冷冷一笑,一双眸子兀自注视着当前的至青和尚,身子银色长帔,也同于他手上钢刀,在月色里闪闪生光。
“错不了,你门走吧。他断了老哥你一只胳膊,我要他那一颗和尚光头!”
刀身一转,闪出一片银芒,直向着对面和尚脸上罩去,却在这一霎,身子滴溜溜一个疾转,已到了对方右侧,长刀猝转,刷!一刀,直向至青方丈身上劈来。
至青方丈自对方现身之初,即已看出了银衣人大有来头,姓赖的驼背长人方才那一声“段爵爷”的称呼,更不啻说明了对方身份,立时就使他联想到来人正是当今武林声誉极隆、脍炙人口的银刀段一鹏段小侯爷。
他却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情里,居然也有他一份,倒是始料不及。
段一鹏这一刀快如流星,刀光之下,冷气袭人。
至青和尚却也不是好相与,冷哼一声,己自把身子向后错开了尺许以外。
一片袖影,随着和尚翻起的左腕,直向着对方长刀上搭去。
和尚对自己这一手“流云飞袖”颇为自负,差不多的兵刃,只要为他袖角卷上,鲜有不出手者,无如卷上了段小侯爷的这口长刀,情形可就大是不同。
一着一卷,已自缠了个结实。
至青方丈真力内注,段小侯爷更不含糊。
猛可里向两下里一分——双方依然故我。至青和尚并未能卷飞了对方长刀,段一鹏却也不曾斩下了对方半截衣袖;双方肚里有数,纯就内功较量来说,称得上是半斤八两,谁也没有占着了便宜。
段一鹏长刀猝翻,再取至青方丈侧胸,刀势如虹,疾若奔电。
和尚似乎已料到了对方有此一手,汉瓦抡处,形成了一天狂风。
两般兵刃不期然空中交接,“当!”的一声,火星四射。
长刀再翻,汉瓦数抡。
“当!当!当!当——”一连串震耳脆响声中,双方已四度交锋。
那是极快的一霎,在异乎寻常的快速里,一连四度交接,其势有如电光石火,快到目光都难以捕捉一一高手对招,毕竟超乎寻常。四式一招,一气呵成,妙在彼此的攻防策略,不谋而合,倒像是事先商量好了一般,一接一迎简直心存妙谛,恰到好处。
一轮快攻交手,又像是半斤八两,胜负未分,各人肚里有数。
最后的一声“当!”余音未尽的当儿,至青和尚偌大的长躯,已似飞云一片,猝然拔空而起,一起即落,翩若巨鸟般落向长竹之梢。
风吹竹摆,连同着和尚高立竹梢的身子一并摇晃不已,其势宛若风摆残荷,妙在和尚偌大身躯,尽管将竹梢压得深深下垂,一双腿脚却像是生下根一般,休想跌他下来。
“南无阿弥陀佛——足下刀法惊人,为何助纣为虐?今夜且住,后会有期!”
话声甫顿,再一次拔空直起。长竹猝抖,落叶漫天,和尚长躯风驰电掣般,已落身三数丈外,身法之快,堪称轻功中极流境地。
一旁的驼背长人见状哪里依得,哑着嗓子叫了声“贼秃”,单手扬处,打出了一枚暗器“丧门钉”,对因对方去势过疾,射了个空。他这里正待发出第二枚,却为一旁的段一鹏延力阻住。
“算了,让他去吧!”
姓赖的驼背长人恨声道:“难道就算了不成?这和尚太可恶,爵爷你……”
显然,对于段一鹏的袖手旁观,不思合手围堵、阻拦,大大不以为然。
段一鹏将一口灿烂银刀缓缓收入鞘内,一双眸子只是认着和尚逝去的身影,脸上带着微微的遗憾。
“这和尚好本事,他既有意退身,便是追他不上了。赖兄你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驼背长人呆了一呆,呐呐道:“我只当爵爷一口宝刀,天下无敌,却不知……嘿嘿!”
他虽然断了一腕,新伤之余,犹自这般凶狠,不肯服输。言下之意,对于段一鹏无故放走了至青和尚,不思追歼,大为存疑。段一鹏却是心里有数。
他非常清楚,在方才那一轮快刀里,不能取了和尚性命,再战下去亦是多余。
使他深深感觉遗憾的是,刚才那一轮快刀里,其中第三式“抽刀断水”,如果自己刀身侧出半寸,那么对方和尚是否还能招架得住,可就大有疑问,那一刀自己原是应该得逞的,而偏偏竟是疏忽了。
那么和尚的匆匆离开,多少应带有“知难而退”的意思,如此,下一次再见面时,对方由于对自己有了新的认识,再动起手来,可就胜负难卜,又当是另一番局面了。
那么,这个和尚又是谁呢?
段一鹏明白得很:“他是点苍九峰归云寺的至青方丈!”
他显然为着方才那一刀的疏忽而未能取得至青和尚性命而大生遗憾,却不知道如果他早来片刻,便将目睹着心腹大患谈伦在的存在,那将该是何等天惊地动的一番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