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五章 恋恋舞星霜 [1]
“是么?铁大哥一刀便胜──”听完月心瞳叙说,韩梦幽痴痴的。
………大哥并没有制止。他没有。为什么他没有呢?为什么?………而今又回复到韩梦幽身分的梦幽音,脑海不断漂浮这样的疑问。………记忆还在混乱之中。模糊的光影,支离破碎地………为什么他不?!………
“音音──不,梦幽已渐知晓自己是什么人?”月心瞳小心翼翼的问着。
韩梦幽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困惑像是岩石的纹理,异常深切地镂于脸上。不觉的,闭上双眼。迷蒙至极的昏眩──梦陷入水波般的黑暗之流。………韩冲雪是爹,应该没错。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子?………失去记忆………到“幽然谷”,遇上梦殇情姊姊………这之间究竟发生什么?………不明白………好痛。头好痛。………为什么是韩梦幽?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什么么么么么……出──走?………是出走么?………
冷冷的颤抖式的深寒缄默──月心瞳出奇的,并没有扰断韩梦幽的沉静。
韩梦幽彷佛经历一次巨痛似分裂和复合过程;硬生生的,她被卷入记忆的私密地带,重新体验“韩梦幽”的生命………如果是出走的话,为什么要呢?………因为爹他………“幽然谷”有什么特别意义?………真的有么?………有………
时间飞快逝去。
约莫一两个钟头后──痛楚的神情,退潮般,从脸颊骨肉根柢撤离。
韩梦幽的变化,月心瞳完全收在眸子里。
梦睁开双眼,看到的是月心瞳好关心好怜爱的眼神。
梦心底一动。也一恸。
动的是感动。恸的是心恸。
“──好像明白了。”韩梦幽比着手势。
“咦?真的么?你的记忆,已经恢复了?”月心瞳张着浩渺灵波般的眼,问道。
“好像──”韩梦幽歪歪头,想着怎么比出自己的意思,“──是如此。”
“不肯定吗?”
“还不那么肯定。脑子好像开了洞。轻幽幽。留不住什么──原本是这样子。但现在好像不怎么一样。有些──‘什么’,渐次浮现。心瞳姊姊,我怕得紧。该怎么办呢──究竟我?”韩梦幽的神情,开始蜂拥巨大之惶乱。
“什么什么该怎么办?”
急切的,梦用手之言语,表达:“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铁大哥──”
月心瞳疑惑地向韩梦幽问:“面对什么呀?你做了很不好的事?”
“没──有。只是、我只是、……哎呀…”
月心瞳看怪物般望着韩梦幽。
韩梦幽给瞧得整个人酥麻起来。飞霞麻雀般,鸣啾于梦的脸颊。
“奇怪?音音──梦幽,你在害羞什么?怎么脸红成这样咧?”
梦幽音支吾其词──手势的摇摆──梦有时真觉得月姊姊未免也太粗线条罢…
“音音──不对,梦幽,唉…麻烦死了。干脆我还是照旧唤你,行不?”
“嗯。”韩梦幽之喜悦的;沉静的海面,突然窜起一尾海豚般,水花迸溅。
“音音你到底想说什么?”
韩梦幽呆愕,双颊──鹅蛋石染着鲜红之血──羞红。两只手像要打结似。
月心瞳一脸莫名其妙。骤的,月懂了。然后,一阵辛酸,涌上月的水灵双眸。
韩梦幽自顾低她的头,一时没注意到月的变异。
月心瞳长长的一次深深呼吸。月柔声对韩梦幽说:“梦幽,你欢喜大铁石么?”
韩梦幽惊得抬起头,两眼赫然珠泪欲滴,“我、我──我──”“我”老半天,说不出所以然。又垂下头。用那一双晨光初起之际,白如脂膏的手,轻轻巧巧比道:“铁大哥──才不是大铁石呢…”
………看来她十分欢喜………月心瞳又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韩梦幽低头好一阵子,抬手比出心底的话。可头抬也不抬;彷佛一只垂首天鹅,默默啜饮湖水。“我、我──自铁大哥和爹打成平手的那一刻起,便已──好欢喜──铁大哥──”
“是么?还真早──嗯?!这么说的话,在失去记忆之前,你就喜欢大铁石?”
韩梦幽没有任何表示。
“是么?好久便有的憧恋么?而失忆之后,居然还能遇上──噫?”
“………”韩梦幽偷偷看着月心瞳。
“音音,好像有点儿怪怪的哩…”
韩梦幽扬着红潮漫漾的脸,望着月心瞳。不解。
“这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你出走,然后竟晃到‘幽然谷’;而且,梦姊姊还因此特地出关,带你往寻大铁石──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呀…而且,就那么碰巧,梦姊姊还替你取名梦幽音。跟原姓名韩梦幽近乎一模一样。天底下有这样的巧合?”
韩梦幽听月心瞳的分析,显然亦觉得有些问题。一时间,也沉吟着。
“话说回来,音音妹子可曾到过‘幽然谷’,见过梦姊姊?”
韩梦幽绞尽脑汁想。一双梦底才会涌现的水蓝羽翼似秀眉,微微蹙着。
“有想到什么吗?”
“音音不很能肯定。‘幽然谷’对我而言,也许真有什么。有种非常非常熟悉的氛流。
像是孩童记忆底角落。开朗而光明。但是──那──薄弱,很薄弱。薄弱得好若前生前世发生的事儿。彷佛不是自己真正经历过的。”
“也有可能是你年纪太小呗…可也好奇怪!究竟谁带你去的?”
韩梦幽迷惑至矣。
月心瞳想了一阵后,嘴角张开炽烂的光漾笑容,一副放弃的模样,“算了!”
好洒脱似的。
韩梦幽对月心瞳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言语,并不陌生,微微而笑。
“对了,音音刚才的问题──”
“嗯…”韩梦幽好配合的又娇羞起来。
“这有啥好操烦的哩…心瞳可真不懂。坦坦方方告知那块大铁石就好了呀…”
韩梦幽这可楞住了。
“怎么?不好么?直率点儿,比较好,不就是这个样么?”
“但是,音音很难──说不出口。”
“没人叫你说呀!更何况,反正你也是用比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