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贪心终贾祸 灵蜍宝杖引奇灾 [4]
伍天弘心中一惨,迈步再向前走。
等看清地上那人的惨厉面容以后,却把这位名列“双魔一怪”,几与“武林十三奇”齐名,久走江湖、见惯怪异的铁指怪仙翁伍天弘惊奇得几乎脱口失声,大叫起来!原来这被人剁去手足,身遭奇惨之人,却正是乌蒙山归云堡以吹箭苗刀暗施鬼计,夺去碧玉灵蜍与毒龙软杖的北道神偷,赛方朔骆松年!伍天弘一心只猜度他携宝遁迹云雾山断魂涧的长劲苗寨,哪里想得到这先后脚之间,他竟被人弄咸这样一段树桩模样?微定心神,开口问道:“你被何人所害?那碧玉灵蜍和毒龙软杖,是否又落入别人之手?”
可怜骆松年此时周身皮肉不停抖颤,气若游丝,哪里还会开口说话?只是微睁双目,以一种乞怜眼光,注视伍天弘,好像是想求他加上一掌,早脱这无边痛苦。
伍天弘纵横江湖以来,真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处置人的毒辣手段!知道这骆松年双手双足一齐被剁,加上失血过多,任何妙药灵丹也无法救他不死。心中一惨,刚待挥手替他解除痛苦,突然心头一个冷颤,暗想自己怎的太已糊涂,恐怕大事不妙!这骆松年的双手双足被人剁去,只剩下一段连头躯体,怎会自行跑到这路当中?分明是那藏在林中,以骆松年的手足当做暗器,一路恫吓自己之人所为。从骆松年伤口血如泉涌的情形看来,此人还在近处,倘方才趁自己突见骆松年面目,惊愕出神之际,骤加暗算,自己也真极可能与骆松年遭受同一命运!想到连自己也身在危机四伏之内,哪里还顾得超脱骆松年?赶紧缩手凝神,抱元守一,目光耳边并用,先行搜索左右两侧林内。但树高林密,只是一片暗影沉沉,哪里听得出和看得见丝毫人迹?伍天弘心中纳闷,看林中人一路情形,对自己颇怀恶意,如今把骆松年残躯当路一摆,分明是要现身相会之状,怎的此时还不露面?他正揣不透对方葫芦之中卖的什么药之际,身后自己那头心爱青驴突然一声惨鸣。伍天弘赶紧回身,已自不及。好好一头脚程不下千里的良驹的异种健驴,业已脑浆进裂,倒地死去。
伍天弘对此驴珍逾性命,一见之下,不由急怒攻心,暴声叱道:“林内到底是哪个无耳鼠辈,偷偷摸摸的鬼祟行为,算是什么……”
言犹未了,林内发出一种冷冰冰不带一点感情的声音说道:“伍天弘!就凭你那两手鬼画桃符,狂些什么?我要不是想借你之口,向诸一涵、葛青霜两个老鬼传言,你早就像那骆松年与这只青驴一般命运,哪里还想活到此时?直至现在,我料你仍然猜不出我是谁来。但只一现身,你如敢再行不服,便是有点活得太不耐烦了,自己找苦吃了。”
随着话声,自林中慢慢走出一人。伍天弘看清形状,不禁比骆松年及爱驴被害之事更觉惊心。原来林中走出之人,腰间盘着一条绿色长蛇,手中拄着一根奇形铁杖,正是那位被自己在川中发现,但追踪不果的黑天狐宇文屏!宇文屏出林以后,以一种极为冷峻的目光斜睨伍天弘,嘴角微撇说道:“你这老不死的怪物,也不掂掂自己,究竟够多少分量,居然敢追踪起宇文屏来!我因那时所习神功正在紧要关头,又不知你们这干老怪物来了多少?才挟了一个假人,把你诱至湖北,等你驻足不追,我又回头暗中追你,探明去向看你们捣什么鬼。
你们灵蜍、宝杖被夺,分头追人之时,我本来应该把那对我仇恨刻骨的葛龙骧追去杀掉,以杜后患!但转念一想,我神功练成以后,就是他师父衡山涵青阁主人,不老神仙诸一涵,也将不堪一击,更何惧这种后生下辈?加上毒龙软杖对我虽无大用,那只碧玉灵蜍却关系极为重要!因为普天之下,只有此物可解我的‘五毒帛兵’。倘若碧玉灵蜍在我手中,慢说你这不成材的东西,就是那比你高明得多的独臂穷神、龙门医隐,甚至于那苗岭九绝峰的邴浩老魔,哪一个敢沾上一个宇文屏的‘万毒蛇浆’和‘蛤蟆毒气’?所以我才暂时饶那葛龙骧不死,追来此地,处置了这不知死活的骆松年,宝杖、灵蜍双双入手。从此以后,普天之下惟我独尊,诸一涵、葛青霜的那点微末之技,也就不在话下了!”
到此微顿,得意中一阵长声“嘿嘿”阴笑,宛如夜枭悲鸣,慑人心魄!铁指怪仙翁伍天弘,早就知道这黑天狐宇文屏是武林十三奇中最为凶狡人物,她那五毒邪功列为江湖大忌,极不好斗!此时见她这种旁若无人之状,简直不把自己看在眼内,加上珍逾性命的爱驴被害,怎不怒满胸膛!表面虽然静静倾听,暗中却在提足真气,引满待发。
黑天狐宇文屏笑完以后,继续说道:“伍天弘,你休要不服,宇文屏决非虚声恫吓。你那点能耐,委实差得太远!我今天破例手下留人,饶你不死,就是要叫你传言诸一涵、葛青霜,告诉他们,我宇文屏化身千亿,在各地各名山均设有洞府,不必教那些后生下辈到处乱跑,徒事送死!葛青霜之徒谷飞英与柏长青之女柏青青,便因搜索宇文屏踪迹,被我擒住。
但就这样处死,则是普通人所为;宇文屏一生研究杀人,觉得未免太不过瘾!我要在明岁黄山论剑之时,当着她们师父之面,把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凌迟碎剐,挫骨扬灰,教他们死者难堪,活者心痛……”
伍天弘听到此处,由不得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噤,暗惊这只凶狡妖狐,心计果然好毒!
黑天狐宇文屏仍然是那副冷傲无比的神色,继续说道:“你不要在江边卖水,暗提那混元真力作甚?宇文屏知道你们这干老鬼,平日自负甚高,不给你见些真章,不会心服!但我这半年以来,苦练秘籍神功,倘一还手,你便必死无疑,尚有何人可以代我传话……略停又道:
“今夜桩桩凑巧,碧玉灵蜍到手,我多年心愿已了,高兴已极!索性让你把便宜占到了底!
宇文屏不招不架,不闪不避,以血肉之躯,硬接你三记内家重掌。但三掌以后,我如毫发无伤,你便立时上趟衡山涵清阁及庐山冷云谷,叫诸一涵、葛青霜派他们门下弟子代我传信东海,约那觉罗老尼与一个名叫卫天衢之人,明岁中秋也到黄山始信峰头一会。我要把数十年来的所有恩怨,在那一战之中一齐了断!宇文屏做事虽然毒辣,但从不虚言,三掌之内决不还手,三掌以后,你若不知死活,再事纠缠,我就用这条蝎尾神鞭,教你死得比那骆松年还要惨上百倍!话已说完,你尽管提足真力,打我三掌。”
黑天狐宇文屏随将奇形铁杖交在左手,右手在腰间一探一抖,手中便自多了一根八九尺长、尖端形若蝎尾、满布倒须钩刺的墨绿色软鞭,鞭梢垂在地上,目光斜瞥伍天弘,满脸不屑之色!伍天弘与西昆仑星宿海的黑白双魔齐名,平生哪里受过这样奚落?气得几乎把满口钢牙都一齐咬碎。但知黑天狐宇文屏生平决不作任何吃亏之事,今夜敢出如此大言,让自己打她三掌,决不还手,难道其中还隐有什么阴谋诡计?所以真气虽然业已提足,尚因对方用意难明,未肯轻易进手。黑天狐宇文屏见状,又是一阵嘿嘿冷笑说道:“好一个铁指怪仙翁伍天弘,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你那‘双魔一怪’的名头何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