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6]
‘没有,我没有杀死阿烈的母亲。”
高青云时顿时止住正要刺出去的刀势。沉声道:“这话可是当真?”
裴夫人道:“当然是真的。”
高青云道:“阿烈说你是杀手。”
裴夫人笑一笑,道:“所以他雇你来杀死我,对不对?”
高青云道:“不错!”
裴夫人道:“他出什么代价?”
高青云道:“这些都是题外的话。”
裴夫人道:
“谁说是题外话?如果出价很高,你为了获取报酬,纵然我不是真的凶手,你也可以杀死我呀!”
高青云冷冷道:“谢谢你的指教,本来我倒没想到。”
裴夫人道:“算啦!你没想到才怪呢!”
她笑一笑,又道:
“现在生杀之权在你,总之,我告诉你,我不是凶手,当日我得知阿烈母亲死了,也觉得奇怪。
高青云道:“奇怪什么?”
裴夫人道;
“除非是有人想掩饰我的行为,否则何须杀死阿烈的母亲?这个真凶手为了什么:
想使天下大乱么?”
高青云道:
“通常只要研究动机,就不难找出凶手,你似乎是唯一须得杀死那母子以灭口之人……”
裴夫人道:
“不错,只有他们母子,晓得发出血羽檄的是个女人,如果我杀死他们,谁也查不出发血羽檄的究竟是谁了。”
高青云道:“既然如此,那一定是你下的手啦!”
裴夫人道:
“正因不是,我才奇怪。固然在当日的局面中,七大门派之中,都可能向他母子下手。因为他母子可能是查家后代,但何以独独留下那孩子而不杀?如果当日是我下手,决不肯放过他的。”
高青云道:“当时欧阳菁与他在一起。”
裴夫人道:
“欧阳菁虽然家学渊源,武功颇佳。可是终究年纪太小,阅历不多,我不难诱开她才向阿烈下手。”
高青云沉吟道:“这话倒是有理。”
裴夫人道:
“我本是在暗中行事,但由于这件事突然变得如此奇怪复杂,迫得人非现身露面出来调查不可。”
高青云忖道:
“这话甚是,根据这一点,我已敢保证你不是凶手了。”
要知裴夫人当初乃是为了替查若云报仇出气,所以暗中施展“血羽檄”手法,使七大门派陷入猜疑混乱之中。
她的用意,也不过如此而已。因此,她为了自家的安全,当然极力避免露面,人家也不会想起她。
既然阿烈当日在七大门派追查苦询之下,也没有供出是个女人。则她大可以继续隐在幕后,何必露面?
但他内心却陷入矛盾之中,因为裴夫人一死,他就可以得到七大门派的秘宝。而象刚才裴夫人施展的“回旋七钩”,他得宝以后,就可不费气力地抵挡,甚至一下子就把她击败。
然而她既非杀死阿烈母亲的凶手,他又岂能把她杀死?
裴夫人见他面色阴晴不定,眼中时时露出凶光,心下大惊,晓得他的内心正在作是非正邪之争。
她也是久走江湖,阅历极丰之人,是以熟知人性之中的鄙恶。同时又料定阿烈出的代价,必定极重。
因此她想,高青云可能为了“重酬”而昧了良心,把她杀死,使她的含冤,永远也没法清雪。
直到了高青云那对凶光四射的眼睛,凝定在她面上之时,裴夫人再也没法保持镇静和缄默,急急道:
“高青云,你已被利欲压倒了么?”
高青云道:“似你这等人杀死了也不算违背良心。”
裴夫人面色发白,身子不禁微微发抖。她本是冷静过人,而又十分大胆的女人,可是到了当真面对“死亡”之际,也实在不能不惊骇了。
幸而她还没有失去灵活的脑筋,当下忙道:
“就算我是该死之人吧,你难道不替阿烈想想?”
高青云道:“你放心,他良心不会不安的。”
裴夫人道:“这才糟呀!他同时也永远不知道杀母仇人冗自活在世上。”
高青云道:“他若是不知道,也就不会痛苦了。”
裴夫人道:“这样说法,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高青云道:
“世上之事,本是如此,那有绝对的公平可言?况且有些时候,无意中做成错误,亦能使人终身含冤不白。”
裴夫人道:“那你就下手吧!”
她说这话之时,面色益发苍白,并非毫不畏惧。
高青云瞪着她,他那剽悍的气度,以及凶猛的目光,能使任何人都感觉得到,他刀下杀上千儿八百人也不会心软的。
裴夫人又道:“你为何还不下手?”
高青云冷冷道:
“你与陆一瓢偷情幽会之际,心中可想到你的丈夫?”
裴夫人摇摇头,道:“没有,我只想起查若云。”
她在这个“白日刺客”面前,意志完全被击溃,什么话都不由自主地坦白回答。
高青云仍不下手,道:
“为什么是他?那已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裴夫人道:
“不,已是二十年前之事,假如不是碰上这个冤家,我怎会嫁给裴坤亮这样的一个武夫?”
高青云道:“这话怎说?”
裴夫人突然发现了一线生机,顿时精神一振,脑筋迅速地转动起来。至于这生机究竟是什么?她还不知道。
她迅即说道:
“斐坤亮是我的大师兄,不过当时我们罕得见面,而我与查若云之事,他也不知道……”
她停下来想了一下,才又道:
“即使知道,他也不会干涉或师醋的。因为他的条件,远比不上查若云,而且,最重要的,便是他已失去做丈夫的资格了。”
高青云吃一惊,道:“什么?失去丈夫资格?”
裴夫人紧紧抓住这一根救命的浮木,道:
“是的,我嫁给他这么久了,既无儿女,只有把精神寄托在武功上,以及思忆查若云,缅怀一些旧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