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燃烧的大江 [5]
胡铁花皱眉道:“什么人居然比鬼还凶,我倒想瞧瞧。”
张三道:“你……”
他刚开口,外面突然传入了一阵惊吵声。
那长腿的人本已走出了门口,此刻突又退了回来。
只见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道:“姑娘,这地方你来不得的。”
另一人道:“别人来得,凭什么我就来不得,凭什么我就来不得?”
声音又急又快,但却娇美清脆,竞像是个少女的口音。
那男人着急道:“这是男人洗澡的地方,大姑娘怎么能进去?”
那少女道:“你说不能进去,我就偏要进去,非进去不可。”
她冷笑了两声,语声又提高了些,道:“臭小偷,你逃到这里,本姑娘就不敢来了么?告诉你,你逃到森罗殿,姑娘也要追你见阎罗王。”
胡铁花伸了伸舌头,失笑道:“这小泵娘倒真凶得紧……”
他膘了张三一眼,就发现张三的脸已吓得全无人色,忽然一头扎进又热又混的洗澡水里,竟再也不伸出头来。
胡铁花皱着眉笑道:“有我们在这里,你怕什么?何必去喝人家的洗脚水。”
楚留香也笑了。
他一向喜欢遇到有趣的人,外面的小泵娘想必也一定有趣得很,他倒希望她真的撞到这里面来。
但又有什么女人敢闯进男人的洗澡堂呢?
外面越吵越凶,那浴室的掌柜大叫道:“不能进去,千万不能……”
话未说完,只听“拍”的一声,这人显见是被重重的掴了一巴掌,打得他连嘴都张不开了。
接着,外面就冲进两个人来。
赫然竞真的是两个女人。
谁也想不到竟真有女人敢闯进男人的洗澡堂,那长腿的人身子一缩,也跳入水里,蹲了下去。
只见这大胆的女人不但年纪很轻,而且美极了,直鼻梁、樱桃嘴,一双眼睛又大又亮,天上也找不出这么亮的星星。她打扮得更特别,穿的是一件绣着金花墨凤的大红箭衣,一双粉底官靴,配着同色的洒脚裤。头上戴着顶紫金冠,腰上束着同色的紫金带。骤然一看,正活脱脱像是个刚从靶场射箭下来的王孙公子。
但世上又哪有这么美的男子。
跟着进来的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圆圆脸仿佛吹弹得破,不笑时眼睛里也带着三分甜甜的笑意。
楚留香和胡铁花对望一眼,心里都觉得有些好笑。
两人都已看出这少女金冠上本来是接着粒珍珠的,而且必定不小,现在珍珠却已不见了。
珍珠到那里去了呢?“快网”张三这小子的毛病想必又犯了!
但“快网”张三非但水性精纯,陆上功夫也绝不弱,轻功和暗器都很有两下子,为什么会对这小泵娘如此害怕?
这红衣少女一双大眼睛转来转去,水池里的每个男人都被她瞪过几眼,胡铁花已被瞪得头皮发痒。
赤条条的泡在水池里,被一个小泵娘瞪着——
这实在不是件好受的事。
那小丫头脑已早红了,躲在红衣少女背后,仿佛不敢往外瞧,却又不时偷偷的往楚留香这边瞄一眼。
楚留香觉得有趣极了。
红衣少女忽然大声道:“方才有个猴子一样的男人逃进来,你们瞧见没有?”
水池里的男人没有一个说话。
红衣少女瞪着眼道:“你们只要说出来,我重重有赏,若是敢有隐瞒,可得小心些。”
胡铁花眨了眨眼下,忽然道:“姑娘说的可是个有点像猴子的人么?”
红衣少女道:“不错,你看到了?”
胡铁花悠然道:“若是这么样的人,我倒真见到了一个。”
水里的张三一颗心几乎已将从腔子里掉了出来,心里恨不得把胡铁花的嘴缝起来,叫他永远也喝不了一滴酒。
楚留香也觉得很好笑。
他当然知道胡铁花不是个出卖朋友的人,最多也只不过是想妥张三吃些小苦头,把那毛病改一改。
那红衣少女眼睛更亮了,道:“那人在哪里?你说,说出来有赏。”
胡铁花道:“赏什么?”
红衣少女“哼”了一声,随手抛出了样东西,抛入水里,楚留香眼尖,已看出竟是锭黄澄澄的金子。
这小泵娘的出手倒一点也不小。“能随手抛出锭黄金来的人,来头自然不小。”
楚留香觉得更有趣了。
胡铁花从水里捞起了那锭金子,像是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仔细瞧了瞧,才眉开眼笑道:“多谢姑娘。”
红衣少女道:“那人呢?在哪里?”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悠然道:“那人么……”
他也知道这时浴池里每个人都在瞪着他,每个人都带着一脸看不起他的神色,为了一锭金子就出卖朋友的人,毕竟还是惹人讨厌的。
但胡铁花还是不脸红,不着急慢吞吞的伸出手来,往楚留香鼻子上指了指,笑嘻嘻道:“人就在这里,姑娘难道没瞧见么?”
这句话说出,有的人怔住,有的人已忍不住笑出声来。
楚留香更是哭笑不得。
红衣少女的脸都气白了,怒道:“你……敢开我的玩笑!”
胡铁花笑道:“在下怎敢开姑娘的玩笑,唠,姑娘请看这人;岂正活脱脱像是个猴子……姑娘我的难道不是他么?”
红衣少女瞪了楚留香一眼,看到楚留香那种哭笑不得的样子,目中也不禁现出一丝笑意。
那小丫头早已掩着嘴,吃吃的笑个不停。
胡铁花更得意了,笑着道:“这里像猴子的人只有他一个,姑娘找的若不是他,那在下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红衣少女沉着脸,显然也不知该怎么样对付这人才好。
她究竟还年轻,脸皮这么厚的男人,她实在还没见过……
那小丫头又膘了楚留香一眼,忍不住笑道:“姑娘,咱们不如还是走吧。”
红衣少女忽然“哼”了一声,大声道:“我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定?”
她说得又急又快,常常一句话得重复两次,像是生伯别人听不清,她一句话说两次,比别人说一次也慢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