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谷 - [上官鼎]

第 十 章  危机四伏 [1]

也不知道过了几许时,当钟宗苏醒过来睁眼望时,自己正在一座大山脚下。

  当下定了定神,觉得十分奇怪,想道:“不知我是怎生来到这儿的?要说是她放我出来的么?为何要点晕我之后才送来这儿?若说不是么?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不管它!前番吴常背着我胡跑一通,也不知哪是什么地方?这儿又是什么地方?不如到前面问一下,免得五月半以前赶不到九连山!”

  一望天色,不过未末申初时分,打量了一下方位,站起身子,慢慢向南走去。

  岂知走不几步,忽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腹中也是阵阵雷鸣,几乎寸步难移!大惊道:

  “定是哪个二先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了!”

  抬眼见不远处有户人家,没奈何,只好强打精神,慢慢向那户人家走去。

  一问之下,顿时使他吃惊不已,寻思道:“这一趟尽遇上些怪事,我明明记得二先生说当天是四月十五,怎会一昏就昏到四月十八了!此人定然不会说谎,大概总是那个二先生讲谎话了!然则她为什么要这般做法呢……不成我当真是被另外的人救出来的!那此人又会是谁呢?”

  他越想越觉糊涂,找不出一件合理的答案。

  胡乱向那户人家讨了点食物吃了,再又上路向南。

  饭后倍加精神,这才感到四肢发软的情形,极可能是因为腹中饥饿而引起的。

  他奔行之间,念念不忘那封他娘抛给他的信件,心想:“这封信是干爹敦我给娘的,照理我不应该阅读,可是这却是娘看了之后抛给我的,显然是她有意教我看的了。”

  于是取出怀中哪封信来,读道:“蓉卿:余毕生无一无行事:要之,唯愧对爱卿及克扬兄一事耳“爱卿因余而寡,克扬兄由余而鳏,余虽万死,犹不足赎取前愆,故两逢而两失目,毫无怨尤而乐于接受者,盖所以求心之稍安也!方期拼此残躯,假卿手代天惩罚,乃天不假年,遽尔物化,殊非始料所及也“两年前,偶逢钟儿于红花谷峰,惊悉克扬兄死于红花谷中,是我未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能不悲恸!故一怒而尽诛红花谷中人物百十名以泄悲忿,惟令尊因有翁婿之实,故从宽,非敢邀功,聊以自明耳。

  “钟儿天性淳厚,心地善良,体质奇佳,又能持之以恒,洵为上乘可造之材,惟察赋鲁钝,厥为美中不足。但能假以时日,淬砺琢磨,来日必成大器,望善视之。

  “钟儿虽为你我骨血,实赖克扬兄抚养成人,且克扬兄无后,拟着钟儿一年姓宗,一年姓钟,庶免九泉之下,无颜以对克扬兄也,卿其裁之“呜呼爱卿,从此别矣!人鬼殊途,幽冥异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卿盖其宥我,死且暝目矣!夫如仪默书绝笔。月日。”

  钟宗一气看完,不禁百感交集!幽幽叹道:“谁知我的身世这般离奇,亲父变干爹,养父却是陌路人?难怪娘说起这事的时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原来还有这许多秘密!唉!父亲纵有不是,我做儿子的又该如何呢?又能如何呢?”

  许多往事,这时尽都涌现出来,把他的脑子搅得昏昏的,一路行来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猛然抬头张望,看前面繁星点点,竟是万家灯火,想来定是接近城镇了。

  进城一问,果然是和顺县城,便找了家店房落下。

  夜半,钟宗好梦正甜,忽然床下有种轻微的声音把他惊醒,不觉吃了一惊,想道:“这不像是耗子走动的声音嘛,那么是什么呢?是人?唉!我武功已废,早就没有抵抗力量了!若有人想对我不利,尽可明目张胆来对付我,还何必偷偷摸摸?”

  索性佯作不知,假寐以待。

  片刻之后,床下果然慢慢爬出一个人来。

  月光反射之下,只见这人生得身材瘦小,头带文巾,身着儒服,仔细凝注,面庞却是陌生,正想出声问时,这人好快的手法,立即点了他的哑穴钟宗有口难开,索性任他摆布,倒要看他如何发落自己这人脸色冷峻,微微看了钟宗一眼,随即抓着钟宗的右手,用手指在钟宗掌心上面划来划去,划了一阵。

  钟宗猛然省悟,敢情这人是在他掌中写字!便顺着这人手指的起落顺序,暗中揣摩,乃是“……谁”字,前面是写些什么,因开始时没体会到,所以弄不清楚。

  他觉得这倒顶有趣味,便也拉过这人的手掌,不料触手处,这人的肌肤竟然柔软滑腻,宛若凝脂,心说这人好细嫩的肉。于是用手指写道:“重写一遍!”

  这人不声不响,又在钟宗掌心上写道:“你猜我是谁?”钟宗惊愕了一阵子,频频摇头。

  又拉过他的手掌写道:“不知道你来干什么?”

  这人又写道:“前途危机四伏,我心余力拙,奉上药水一瓶可速服下!”写完,递了个小瓶给钟宗,并解他的哑穴,做出教他立刻吞服药水的手势。

  钟宗不暇细想,立刻揭开瓶盖,正当仰脸要饮时,脑子里忽然闪出一个疑念:“这药水能随便吃么?此人会是谁呢?”心有疑忌,不觉犹豫起来。

  这人似乎隐隐察觉到了,忙抓过钟宗的手掌,写道:“我取你性命易如反掌,有甚可疑快服下。”

  钟宗觉得这话很有道理,一仰脖子,整瓶服下去。拿过这人的手掌,写道:“你是谁?”

  这人回写道:“别问我是谁,你马上到外面走一趟,引开暗中监视你的人,我好出去。”

  这次他写得很慢,钟宗全领悟了。

  想了想,当真穿衣下床,到街上溜了一圈。

  一夜思维起伏,辗转不能成眠,次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店伙进房送茶,觑着室外无人行走,很快地递给钟宗一团小纸卷,并且用手指按住嘴唇,示意他不要说话。

  钟宗待店伙退出,关了房门,摊开纸卷仔细看了一两遍,不觉面浮笑容,喃喃低说道:

  “我只好照办了。”

  一晃眼,过了三天。

  第四天早上,钟宗结过店帐,怀着无限兴奋的心情,登程上路。

  走出县城南行不过二十里,前面果有一座小小山坡,登上坡顶,忽见一个满脸油泥,乞丐模样的肮脏小厮,伸手塞给钟宗一团纸卷之后,马上便翻身跑了。

  虽只一瞥之间,钟宗已经看出这脏小子正是前几天晚上,在他掌心上写字的那个陌生少年。不觉暗笑道:“你倒顶会装神扮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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