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8]
甘六娘恍然大悟道:“少侠是说子母雷珠有两种,片刻之前所施展的系雷震子所赠并非所用的。”
南宫鹏飞点点头道:“不错!”
甘六娘道:“沙隆熙等人让其逃回吕梁,无异开押纵虎,後患无穷。”
南宫鹏飞摇首笑道:“在下原要他逃走,不过沙隆熙等人逃回吕梁总坛途中,并无安逸,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非死即伤。”
秃顶老叟道:“今晚侥幸逃开杀身之祸,大德终当相报,非是老朽要打破沙锅问到底,那有救命恩人不知姓名之理。”
夜空中忽传来苍老语声道:“老纳也有同感!”
星光闪烁映照下,一个貌像清瘦老僧缓缓走来。
这老僧骨瘦如柴,穿著一条灰色僧袍,须发如银,手持一串佛珠,袍袖飘飞,向甘六娘南宫鹏飞等人含笑问讯。
甘大娘爱孙虎儿,目睹老僧,不禁喜笑颜开,飞扑上前,抱著老僧右腿,仰面道:“老和尚,你答应去年夏天必来探望虎儿,怎麽迟至如今才来嘛!”
清瘦老僧面带慈祥笑容,抚摸虎儿头顶,道:“乖孩子,是老衲遇上一场重大之事,为此耽误了一两年时光。”
虎儿道:“这事极为重要麽?”
老僧点点头道:“不但极为重要,而且事关整个武林大局安危,因此老衲不得已失信爽诺。”
甘六娘面色一变,低喝道:“虎儿,有话稍待再说,别打扰老禅师。”
“不要紧。”老僧轻轻抚摸虎儿面颊,目光四顾了一眼,含笑道:“老衲南海普陀法雨寺无住。”
袁振斌失声惊道:“无住大师?”
他知无住大师乃少林前辈,不知为了何事,十数年前无住大师悄然离了嵩山,从此武林中就失了无住大师身影。
无住大师注视了袁振斌一眼,微笑道:“如老衲眼力不差,施主莫非是袁振斌大侠麽?”
袁振斌抬掌一拱,道:“昔年自别老禅师後,想念殊深,风闻老禅师负气离开少林後……”
无住大师右掌一摇,黯然叹息道:“非是老衲负气离山,而是在少林中无立足之地。”
袁振斌诧道:“这是何故!”
无住大师长长叹息一声,道:“此非一言可尽,老衲稍时自当详细奉告。”说著望著南宫鹏飞,又道:“老衲来时曾与韦檀樾相遇,极力推许施主为武林奇才,但施主并非韦檀樾所叙形象,更不能赞同将沙隆熙等人纵返吕梁,可否请问其故?”
南宫鹏飞正色道:“在下与老禅师往昔无一面之缘,谬托知己恐误大事,老禅师既谓在下不似韦大侠所叙形象,何以又知在下就是韦大侠所说之人。”
无住大师道:“因老衲方才遇丐帮高手现身拦阻,正巧遇上韦檀樾,他亦盛赞施主武林奇才……”
秃顶老叟笑道:“莫非老禅师动了好胜之念,老朽甘愿作证。”
虎儿说道:“老和尚,您老人家与他似是旧识?”
无住大师哈哈大笑道:“孩子,这点到被你猜中了,老衲离开此处後,察觉武林中蕴含一股险恶诡秘情势,并发现吕梁红衣教主实为老衲心目中所疑之人,因在途中无意解救了这位武林怪杰鹤叟方兰亭……”
袁振斌道:“老禅师在方老英雄口中得知冯翊是麽?”
无住禅师颔首微笑道:“为此老的恳求方檀樾暗助甘老夫人,冯翊决不愿甘老夫人祖孙三代逍遥自在,恐泄漏吕梁隐秘,杀了灭口。”
方兰亭道:“老朽奉命来时,深恐遭受甘大嫂误会不容,正巧冯翊属下凶徒侵袭甘府,老朽助其将来犯者诛绝,趁机提出喜爱此地景物不亚江南,意欲结庐其旁潜隐……”
甘大娘道:“方大侠若说出是受老禅师之托也不致……”
方兰亭忙摇手微笑道:“一则老禅师严嘱不准说出,再则老朽与冯翊有过一段极不平常的渊源,恐更遭大嫂误会反为不美。”
甘六娘默默不语,胸中不禁感慨万分。
南宫鹏飞趁机答道:“老禅师,在下谬蒙韦大侠龙大侠抬爱,未免吹嘘有加,江湖末学,怎堪称许武林奇才,老禅师岂可当真。”
无住禅师道:“韦龙二位檀樾,自视甚高,向不对人轻於称许,施主必有真才实学无疑,但老纳对施主举动安排未免有闪烁无从捉摸之感。”
南宫鹏飞早听出无住禅师弦外之音,意欲问出自己真正来历,微笑道:“龙大侠是否告知老禅师在下师承来历?”
无住禅师道:“就是龙檀樾不肯言明,只道出施主复姓南宫名唤鹏飞。”
南宫鹏飞道:“老禅师为何极于问明在下师承来历?假如在下有所碍难不愿言明。”
无住禅师笑道:“老衲自有方法查明。”说著右掌望外一圈,一招“三环套月”击出。
掌式中含蕴著无数巧妙的变化,迅快如雷,掌中带指,拍向南宫鹏飞左胁,三指飞扣南宫鹏飞左手腕眼要穴。
南宫鹏飞目睹无住禅师出掌奇诡精奥,先发制人,若不用奇反击,则尽为克制落在下风,忙旋身错步,右掌三指骈戟如刃,一式“怒鸟投林”横截无住禅师右肘,疾若奔电,破空怒啸。
无住禅师若不及时撤掌,这条右臂立被截断,不由心头一震,手臂疾沉,身形移宫换位,左掌“五岳吞云”印向南宫鹏飞胸後命门要穴,宏声道:“好迅厉的轻斩经截脉手法!”
那知南宫鹏飞身法奇快,右手疾如骤雨抢攻、点、拂、截、斩,玄奥奇诡。
无住禅师长眉浓皱,袍袖飘飞,双掌疾如雷霆,式式宛如铁锤震山,罡风四起。
南宫鹏飞目睹无住禅师动了真怒,喝道:“少林名宿,世外高人,为何妄动无名。”心中暗惊无住禅师武功奇高,自己如不施展师门绝学,定落败无疑。
无住禅师察觉南宫鹏飞武功渊博,并有正邪之长,复乱无序,非但瞧不出师承来历,而且破绽百出,但其破绽似是一陷井,不禁暗感忧虑。
蓦地……
只闻丐帮高人云中雁铁丐龙腾霄哈哈大笑传来道:“老禅师,你瞧龙老丐儿寄名弟子还堪造就麽?”
无住禅师闻言双掌一封,疾飘开三丈开外,诧道:“什麽,是龙檀樾寄名弟子。”
只见庞大如鸟身影电泻疾落,正是龙腾霄,两目一瞪,道:“难道是我花子说谎不成?”
无住禅师道:“为何先前不说明?”
龙腾霄道:“你虽是少林高僧,但刚愎自负性情至今难改,你武功较之我老叫化稍胜一筹,推许我寄名弟子反而引起厌恶反感……”
“不错,老衲积习难改,被你老叫化搞得一清二楚。”无住禅师微笑道:“但凭你这点武功焉能造就南宫施主武林奇才?”
龙腾霄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就是为此姑允收为寄名弟子。”
天际微现鱼肚白色,郊野远处,只见三条人影弹丸疾射如飞掠走。
只见樊华偕同一双丐帮高手掠至,道:“匪徒败退之际,正巧遇上兼程赶奔吕梁的邓公玄,邓公玄心狠手辣,挥剑戮杀十七人!”
南宫鹏飞道:“只邓公玄一人麽?”
樊华答道:“还有花蕊夫人等同党,但後有那银须老叟等一干追兵,邓公玄不愿恋战,望北逸逃而去。”
南宫鹏飞颔首笑道:“如此一来,冯翊将睡不安枕矣,不但要应付叛门邓公玄心腹之患,而且还需提防同门手足暗袭。”说著转眼目注胜玉珠微笑又道:“胜姑娘最好中止吕梁之行。”
胜玉珠凄然一笑,欲言又止,星眸内似蕴含泪珠。
铁鞭昆仑袁振斌知道胜玉珠心事,忙道:“咱们先回甘嫂府上再说。”
樊华忙道:“化子尚未说完,吕梁匪徒似欲卷土重来。”
南宫鹏飞道:“在下已思好退身之计,走!”
群雄如飞朝甘六娘茅屋如飞掠去……
…………
日上三竿
鹤叟方兰亭及甘六娘两幢庄宅静悄悄地无人,一切均静得出奇。
蓦地,远处现出七八条身影,疾如电闪,红线划空,瞬眼之间,迅如流星掠落至方兰亭庄外。
只见一阔面方颐,目落朗星,五官匀整,三绺短须,约莫四旬左右中年红衣人,打量庄宅景物一眼,道:“这就是方兰亭居屋麽?”
左肩後红衣老者答道:“正是!”
那中年人道:“怎么他竟会与甘大娘住在毗邻,互不往还几达两载,宁非怪事!”
“禀令主,他们不相往来显系故意做作。”
红衣中年人手掌一摆,随行党羽分扑两宅搜觅而去。
须臾,那搜索两宅中人疾又返回,道:“宅内空无人影!”
红衣中年人不言而知是群邪之首,另有一种威严气质,闻言不禁一怔,目中泛出一线怒光,低喝道:“放出旗花,我不信他们能飞上天去!”
“对方闻知令主真实来历,已自闻名丧胆,怎敢尚逗留此处。”
“方兰亭早知我就是冯翊!”
一道赤红旗花已自冲天射起,闪耀云空。
但,四面八方,天际远处云霄中亦爆射蓝黑流焰。
冯翊不禁脸色铁青,目光森厉骇人,钢牙紧咬,胸中气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