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黑暗中的惊恐 [1]
我并没有回答甚么,迳自向楼梯上走去,这时,因为我走得快,博新反倒娈成跟在我的身后,到了三楼,迳自来到了那间书房的门口,拉住了门柄。
在我要旋转门柄、推门而入之际,博新突然叫了起来:“喂,你想作甚么?”
我转过头来:“你不是要带我到三楼的书房来么?现在我就要进去。”
博新笑了起来:“卫斯理,这就证明你未曾到过我屋子的三楼,你现在要推开的那扇门,并不是三楼的书房,那只是一间储藏室!”
我呆了一呆,我的记忆力还不致差到这种程度,我用力推开了门,可是当我推开门之后,我呆住了!
那的确是一间储藏室!
房间之中,堆满了各种各样的杂物,而且,显然已很久没有人到过这房间,因为房间之中,尘积得很厚,窗上也蒙着一层厚尘。
我呆立了好半晌,才道:“那么,你……三楼的书房,是在甚么地方?”
我那时的神情,一定很值得可怜,因为我在博新的脸上,看到了同情我的神色。
他伸手向前指了一指:“在那里。”
接着,他便向前走去,走过了一个小小的穿堂,来到了另一扇门前,转动门柄,推开门来,那是一间布置得很大方的书房。
那书房看来,不是有人经常来的样子,而且,书房中的一切,和我前两次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根本不是同一间房间。
我心中更乱得可以,但是我竭力镇定心神,我知道这其中一定有着极度的蹊跷,而所有的关键,自然都是在博新的身上。
我并没有走进书房去,只是呆立在门口不动,博新在我的身后:“你不是要看我三楼的书房么?你说你曾进来过这里?”
我并不转过身来,也并不回答博新的问题,我只是缓缓地道:“博新,我一直以为我和你是好朋友,但是现在我知道,我错了!”
我直到讲完了那几句话,才转过身来,直视着博新,在博新的脸上,现出十分错愕的神情来:“甚么事,那么严重?”
我伸手推开了他:“你自己知道!”
一推开了他之后,我就向楼下奔了下去,当我下了楼之后,我才又转身,向跟在我身后的博新道:“你有事隐瞒着我,这不是对付好朋友之道。但是,如果你真有甚么不能解决的困难,你来找我,我还是会帮助你!”
博新并没有说甚么,只是摊开了手。
从他的手势来看,他像是根本不明白我在说些甚么,而我也没有必要再向下说去了,我直来到了大门口,穿过了花园,离开了博新的屋子。
当我回到了我的车子中之后,我坐了一会儿,在那片刻间,我心中十分愤怒,因为我感到被人愚弄了!
而愚弄我的人,自然就是我将他当作好朋友的博新,这的确是令人愤怒的事。可是,当我在驾着车,驶出了一段路之后,我渐渐地心平气和起来,那时,愤怒的情绪减低,但是心中的紊乱,却愈来愈甚了。
一个缩成只有半寸长短的人,一只缩成了只有细菌大小的狐狸,本来已经够怪异的了,可是现在,事情变得加倍怪异!
我感到极须要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是以我在驶过公园的时候,将车停在公园旁,走进了公园,在一张长凳上坐下来。
我根本不知道该想甚么才好,过了好一会,才理出了一个头绪来。
首先,肯定那天晚上,我们在博新家中闹了个不欢而散,结果,博新邀我到三楼去,看那两件怪异莫名的缩小了的人和狐,这件事是事实,不是我的幻觉。肯定了这一点之后,冷静地去思索,为甚么当我再度上博新的屋子的三楼时,一切全都不同了,我想到了一个唯一的理由,那就是,博新已发现我曾经偷上过三楼去,偷那标本片。
当他发现了这一点之后,他的心中自然十分愤怒,因为当晚他曾千叮万嘱,叫我切切不可将他的秘密,讲给任何人听。
自然,在他的心目中,我已经不是一个可靠的朋友,为了防止秘密的??露,他拆除了那道铁门,搬开了那书房,再将甚么都赖掉。
这样的推测,看来很合理。
但是,仍然有三个大疑问,在我的心中打着结。第一个疑问是:何以我偷到的那标本片,不是夹着那细菌大小的狐狸的那一片?
第二个疑点是:博新从何知道,我偷上过他三楼的书房?至于第三个疑点,我想,那一定是问题的关键了,那便是:当我在半夜三更,偷进屋子时,在三楼的书房中遇到的那陌生人,究竟是甚么人,以及那陌生人在纸上究竟想写出甚么事实来?
愈往深一层想,便愈是扑朔迷离!
在公园中坐了许久,我仍然想不出究竟,但是我却决定了一点:晚上再偷进博新的屋子去!
我之所以有那样的决定,是因为肯定在那幢古老的屋子中,一定有着十分神秘的事情,这种神秘的事,是造成我目前困惑的最大原因。
我缓缓走出了公园,驾车回到了家中。
那一天,余下来的时间,恍恍惚惚,不住地在想着那一切几乎全属于不可能的事!
我打电话给我和博新共同的朋友,他们也全都去过博新的屋子,我问他们,是不是曾到过三楼。
我所得的回答,全是否定的。
我又提及那天晚上不欢而散的事情。
那天晚上,曾在博新家中的人,都还可以记得当晚我们的话题,以及博新突如其来的发脾气,以及各人相继离去,只有我一个人留着。
自然,他们离去之后,无法再知道我和博新之间,又曾发生了一些甚么事。
然而我却可以肯定,那一晚上的遭遇,绝不是我的幻想。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我坐立不安,将整件事的经过,全都记录了下来,因为事情诡异,诡异得使我不敢想像发展下去会出现一些甚么变化,或许我会遭到不测,是以我要将我经历的事情记下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还得等到深夜。为了消磨时间,我接连去看了两场电影,可是,人虽在电影院中,银幕上究竟在映些甚么,我却完全无法看得进去。
等到最后一场电影散了场,夜已很深了,我驾着车,在博新屋子旁的一条街停下。
走出车子,已可以看到那幢古老的屋子,全幢屋子都黑沉沉地,只有二楼的一个窗口,有昏黄的灯光射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