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手枪·枪手 [2]
金二爷弹了弹烟灰,微笑着道:"老三还是老毛病不改,一输多了,就要弄个清倌人开采,冲冲喜。""二哥以前难道又是什么好人?"田八爷笑着道:"但自从有了春姑娘后,二哥倒改了不少,简直变成了个道学君子。"金二爷大笑。
站在他身后,那波斯猫一样的美丽女人,也红着脸笑了。
她笑起来的时候,玫瑰般的面颊上,一边露出一个深深的酒涡。
这时候大厅外走进一个穿着白制服的仆役来,在梅礼斯耳朵旁悄俏说了两句话。
这位名律师告过罪后,就跟着他走了出来。
等到再进来的时候,这位在法庭上一向以冷静著称的律师,竟像是变了另一个人。
他没有在赌台旁停留,就立刻冲入了后面专门为客人准备的内房。
金二爷看在眼里,脸上不禁露出得意的微笑。
他知道黑豹的任务一定已成功了。
三
英国名牌的劳斯洛埃斯汽车,在驶得最快的时候,车里的人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也只有时钟的"嘀嗒"声——这是汽车厂的豪语,也是事实。
露丝蜷曲在车厢的一角,身子虽然还在发抖,脸上的泪却已干了。
汽车是她父亲的,车上的司机却已换了个陌生人。
就算在这最繁华的大都市里,这种名牌汽车也只有两部。
事实上,这种汽车全世界都没有几辆。
这本是她常常觉得自傲的,但现在她却希望这是辆老爷车,希望别人能追上来。
黑豹斜倚在车厢另一边,冷冷的看着她。
只看,不说话。
他本就是个不喜欢多说话的人。
露丝正咬着嘴唇,所以她苹果般的面颊上,也露出了两个深深的酒涡。
黑豹正在看着她的酒涡。
"你……你究竟准备要把我怎么样?"露丝终于忍不住问。
她说的中国话也和她父母同样标准,但黑豹却好像听不懂。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的口答:"我要带你到一个安全而秘密的地方去""然后呢?"露丝可以听见自己的心在跳。
黑豹还是在看着她的酒涡,一个字一个字慢慢的回答:"然后我就要强xx你!"一位像露丝这样的千金小姐,听到"强xx"这样两个字,就算不吓得立刻晕倒过去,也要大叫起来。
但露丝的反应却很奇怪。
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看着黑豹。
车厢里很暗。
在暗影中看去,黑豹就像是一个用大理石雕刻出的人像。
他脸上的轮廓鲜明而突出。"你用不着强xx我。"露丝忽然说。
黑豹的脸上虽然仍不动声色,可是显然也觉得很奇怪。
"我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千金小姐,十五岁的时候,我已有过男人。"她看着黑豹脸上的表情,忽然笑了,笑得很甜,脸上的酒涡更深:"所以你根本用不着强xx我,因为我本来就喜欢你,只要你叫前面的司机下车,在车上我就可以跟你……"她忽然停住了嘴。
因为她觉得黑豹的反应也很奇怪。
别的男人听了她的话,纵然不觉得受宠若惊,也一定会很愉快的。
但黑豹脸上却突然露出种近于疯狂般的愤怒表情,眼睛里也像明火焰燃烧了起来。
"原来你也是个婊子,是条母狗,随便跟哪个男人你都肯上床?"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就像是野兽从喉咙里发出的愤怒吼声。
露丝看着他,浅蓝色的眼睛已露出惊讶恐惧之色。
她一向对男人很有把握。
但是她实在弄不懂这个男人,也不懂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如此愤怒。
她尽量控制着自己,勉强露出笑容:"我当然要选男人,可是,像你这种男人,每个女人都喜欢的。""你喜欢我?"
"嗯。"
"你肯不肯永远跟着我?"
"当然肯。"露丝连想都不想,就立刻回答,现在她只希望能好好脱身。
谁知黑豹却疯狂般跳起来,重重一个耳光往她脸上有酒涡的地方掴过去。
"你说谎,你这条只会说谎的母狗,我要杀了你,叫你再也不能骗人。"他怒骂、狂殴、拳头雨点般落下,这冷静的人竞似已变得完全疯狂。
露丝惊呼、尖叫、挣扎,到后来却已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她美丽的脸已被打得扭曲变形,鲜血不停流下来。
昏迷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襟被撕开,感觉到冷风车窗外吹上她赤课的Rx房……
露丝醒来时,发现自己已来到一个阴暗的货仓里,身子几乎完全赤裸的。
黑豹就坐在她对面,坐在一只木箱上。
他动也不动的坐着,脸上又变得全无表情,似已完全麻木。
可是他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里,却充满了一种无法描叙的痛苦之色。
他侮辱殴打了别人。
但他的痛苦,却似比被他侮辱殴打的人更深。
四
牌局还在继续着。
金二爷已由大输家变成了大赢家。
就在他第三次统吃的时候,张大帅突然从里面冲出来,推开了坐在天门上的朱百万,两只大手撑着桌子,瞪着金二爷大吼:"你知不知道你的人做了什么事?""你说的是谁?"金二爷还是不动声色。
"黑豹!那狗养的黑豹。"
"他做了什么事?"金二爷在皱眉。
"他砸了我的赌场!杀了我五个人!"张大帅大吼,"还绑走了梅律师的女儿。""砸了你的赌场?"金二爷摇摇头,不以为然:"你的赌场,就是我们的赌场,我相信他绝没有这胆子动的。""他砸的是我在法租界新开的那一家!"张大帅的脾气一发,就什么都不管了。
金二爷却露出很吃惊的表情:"那是你的赌场?我们怎么会不知道?"张大帅怔住。
金二爷又在叹息:"连我们都不知道,他当然更不会知道,所以你也用不着生太大的气,我叫他去跟你赔礼就是。""赔礼?"张大帅握紧拳头,重重一拳打在桌子上:"我要他赔个乌礼,我要他的狗命,他若跑得了,我就不姓张。"他冲出去,又转回头:"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管,免得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金二爷还是在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