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八方风雨 [2]
只有申无害仍在等待。
因为只有他知道来人并不是天组中的弟子,也只有他知道来人马上就会找到这边堂屋里来。
他猜对了。
不消片刻,门口光线一暗,一人匆匆进屋,来的正是那位黑心书生。
黑心书生的仪表很不错,但进屋时的脸色,却难看得无以复加,他一眼看到方姓汉子和申无害等人都在座,这才如获大赦般,深深舒出了一口气。
方姓汉子也看出情形有异,忍不住扬头注目道:“是不是城里有了新消息?”
黑心书生点点头,走到一张凳子上坐下,从申无害手中接过酒壶,一连喝了好几大口,这才放下酒壶,长长嘘了口气,微喘着道:“我们失算了……”
因为申无害刚才已经分析过了,对方之所以按兵不动,无非是在等候一个人,而从这位黑心书生的语气上听来,谁都不难联想到,这位黑心书生底下要说的是什么。
方姓汉子眨眨眼皮,注目接着道:“对方新到的这位帮手,生做何等模样?”
黑心书生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被这位副帮主猜透了他的心思,真是扫兴之至!
黑心书生叹了口气,不甚起劲地道:“副座猜对了,对方除了那个同来的中年德士,果然又请来了一个新的帮手。”
方姓汉子道:“这个我早料到了,我问你来人生做何等模样?”
黑心书生道:“一个老家伙,大约六十来岁,个儿矮矮瘦瘦的,驼背、塌鼻梁,头发已经秃光,但一双眉毛,却又浓又粗,有如板刷。”
方姓汉子想了想,又道:“这老家伙用的是什么兵刃?”
黑心书生道:“未见佩带兵刃,只随身带着一支旱烟筒,这支旱烟筒或许就是老家伙的兵刃也不一定。”
方姓汉子道:“这老家伙抵达已有多久了?”
黑心书生道:“早上刚到。”
方处汉子问道:“就只这老家伙一个人?”
黑心书生道:“是的,就老家伙一个人。”
方姓汉子回过头来向申无害等人扫了一眼道:“三位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个人?”
申无害摇头道:“没有。”
粉楼怪客和竹叶青蔡三也都一齐摇头,表示从没有听说江湖上有过这样一号人物。
方姓汉子思索了片刻,又向黑心书生问道:“这事你向帮主报告过了没有?”
黑心书生道:“还没有,我准备马上就去向帮主报告。”
方姓汉子道:“那你就快去吧!”
黑心书生离去之后,方姓汉子立即召集天杀两组帮徒,采取备战行动。
从这厮有条不紊的种种安排上,申无害又一次发觉,这厮如不是走错了路,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人材。
他首先下令:对方这一次来的既然全部是锦衣剑士,杀字组的人除了双方发生混战之外,一概不许抢着出手。
所有的锦衣剑士,全由天字组对付。
粉楼怪客和竹叶青蔡三准备对付那名中年儒士,他本人则等着对付那个来路不明的怪老头。
然后,他将杀字组三十二名帮徒分成四个小队,每队八人。
第一小队化装入城,负责探听消息,对方一有新的行动,立即返回报告。
第二小队专司守望,以防敌人冷袭。
第三小队和第四小队则准备刀创药丸、门板、布正、热水等,以备随时救护受伤的人手。
吩咐完毕,杀字组三十二名帮徒,首先展开工作。
没有指派固定任务的只有两个人,一个阴阳翁孙一缺,一个黑心书生羊百城。
两人当然不会没有事情做。
对方锦衣剑士,既然由天字组应付,申无害身为天字组统领,在原则上,那位无情金剑自然应该由他应付。
但方姓汉子深恐申无害应付不了,故特地留下这两支奇兵,以备于必要时,助申无害一臂之力。
申无害最欣赏的,也就是这一点。
这并不是说对方顾到了他,他才有这种想法,而是因为对方如此安排,在人力运用上极富弹性,颇合兵家用兵之道。
如果必须动用这一老一少来帮助他,那乃是一种最坏的打算。
因为这姓方的无疑还不十分清楚他的一套刀法究竟具有何等火候。
但可以断定的,就凭他已知的人屠张弓,若再加上这一老一少,将绝对不会应付不了一个无情金剑!
若再往好处想一想,万一人屠张弓有办法独力应付那位无情金剑呢?
那时候这一老一少岂不变成凭空多出来的一支生力军?
申无害相信,那位无情金剑不但武功不是这个方姓汉子的对手,就是在智谋方面,显然也较这姓方的差得多!
如今双方的形势已很明显,剑王宫方面要想赢得这一仗,就全靠那个怪老头是不是真有一套了。
※※※※※
天色渐渐黑下来了。
洛阳城里,炊烟四起。
就在这时候,天气忽然转变。
已经停了两三天的鹅毛大雪,竟又重作冯妇,再度披上舞衫。
而西北风,就像一个拥着舞娘狂舞不休的登徒子,也跟着趁机肆虐,一阵接着一阵愈刮愈紧,愈刮愈紧。
大街上,车马冷落,行人稀少,到处呈现着一片萧瑟凄清的景象;除了少数几种行业,大部分的店铺,差不多都已关门打烊。
客栈,是少数几种尚未打烊的行业之一。
其实,如果要严格地说起来,客栈这一行业,根本就谈不上打烊不打烊。
因为,住客栈并不一定要白天才能进去。
无论在什么时候,只要还有空房间,客栈就不能同时也不会拒绝一个客人住进去。
那么,客栈有没有打烊的时候呢?
照理应该说没有。
但有时也不尽然。
今天的四方客栈,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
今天的四方客栈,几乎没等天黑,两扇栈门就紧紧关上了。
关上栈门的四方客栈,在门楣上,一字平排,高挑着五盏油纸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