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6]
大悲道:“不错,难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郭长风道:“晚辈不敢批评对与不对,但是,骨肉相煎,父女相残,总是违反人伦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大悲师大突然沉下脸来,截口道:“郭大侠对林元晖当年的行为,可曾打听过?”
郭长风道:“晚辈略知一二。”
大悲道:“你既然知道,就不该反对,以女杀父,固然有亏人伦,那负义薄幸,为图荣华富贵,不惜杀人灭口,又算是什么?”
郭长风道:“可是”
大悲抢着道:“林元晖薄幸另娶,夫妻之情已断,他火焚桑园,父女之义已绝,郭大侠要分别清楚,这不是以女杀父,而是遣腹孤女替母报仇。”
郭长风被她辞锋所摄,只得默然。
大悲又接道:“本来,我是个出家人,这些情仇爱恨的事,应该不再理会了,但林元晖不该负义之后,又想杀人灭口,出家人慧悲为怀,总不能见死不救,何况我也是个女人。”
郭长风垂下了头。
大悲道:“天下最可怜的是弃妇,最可恨者,便是那些寡情薄幸的男人,林元晖不仅薄幸,而且手段狠毒,甚于豺狼,除魔即是卫道,杀一个坏人,就等于拯救千万好人,上天虽有好生之德,林元晖却万万不能饶恕。”
她越说越激动,本来慈祥的脸上,竟呈现出重量杀机。
郭长风心知在这种情形下,决不能出言反驳,只好低头不语。
大悲话音略顿,深吸了一口气,情绪也稍稍平静了些,说道:“郭大侠,你是局外人,又是男人,你当然想象不到公孙玉儿死得多么惨,多么可怜,这一点,我不想怪你,也不忍怪你。但是,你不该既受公孙茵的聘请,却反助林元晖,这就使贫尼不懂了。”
郭长风缓缓抬起头来,道:“夫人所论,句句在情在理,不过,晚辈对此事却有几点疑问。”
大悲道:“好!你请问吧!”
郭长风道:“第一点,晚辈想请问夫人,如果林元晖是该杀,以玉佛寺的力量,随时皆可置他于死地,又何必重金雇请杀手呢?”
大悲道:“问得好!这一点我可以回答你,只固为两个原因,才必须劳动郭大侠。”
郭长风道:“愿闻。”
大悲师道:“其一,出家人不愿沾染血腥,公孙茵的武功又及有绝对把握。”
郭长风点点头,没有岔口。
大悲道:“其二,也就是郭大侠适才提到的,他们之间总有血亲关系,除非万不得已,最好不用公孙茵亲自出手,所以,咱们才想到郭大侠。”
郭长风想了想,道:“除此之外,没有第三个原因了吗?”
大悲反问道:“郭大使认为还有什么原因?”
郭长风道:“晚辈感觉到,夫人为了替公孙姑娘复仇,不惜在各地遍设钱庄,广布眼线,监视红石堡和寂寞山庄已非一日,如若仅只要雇聘杀手行刺,又何须花费偌大金钱和人力,耗费十余年光阴?”
大悲师太脸上微微变色,沉吟丁一下,才笑道:“郭大侠误会了,老福记钱庄并非玉佛寺的产业,也不为盐视红石堡或寂寞山庄才开设的,钱庄的老店东,原是咱们黄家的管事,自从先夫遣散家人,他们家就一直经营钱庄生意,这次只是义助公孙茵一臂之力而已。”
郭长风道:“这么说,他已知道夫人在此修行,平时已有往来?”
大悲道:“不!我削发以后,昔日故旧,从未再交往,但出家人隔绝红尘,对江湖中事早已生疏,因此不得不请他们相助。”
郭长风道:“敢问那位钱庄店东贵姓高名?”
大悲道:“他姓何,业已故世,现在店务由他儿子掌管。”
她没有说出何某的名字,似乎垦不愿透露太多故交的底细。
郭长风是精明人,一听姓何,便想到那位和吴姥姥假充夫妻的何老爹。
以年龄推算,大悲师太寿已近百,当年黄府的管家自然可能去世,他的儿子,也应该有何老爹这份年纪了。
但郭长风并不说破,只笑了笑,道:“如今那位钱庄主人,办事很可靠吗?”
大悲道:“此人老成持重,一向可靠,郭大侠问这个干什么?”
郭长风道:“晚辈想,既然夫人忙于修行施药,无法亲身主持替公孙姑娘复仇的事,有许多事务,势必要委托那位何掌柜代劳?”
大悲道:“不错。”
郭长风说道:“那么,夫人可曾托他打听过,当年林元晖和公孙玉儿情变的经过?”
大悲摇摇头,说道:“这何须再打听,玉儿惨死之前,已经把事情说得很详细了。”
郭长风道:“夫人,那可能只是一面之词……”
大悲道:“不会的,一个女人为情献出自己的生命,她还会说假话?”
郭长风道:“有些事,或许她也不了解实情,自己也被蒙在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