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情守雷峰塔 [7]
夏夜晴空,银光闪闪,一鸣奔腾于山径之间,有如白日。
倏然,在前面奇峰色谷间,传来阵阵狼嗥,空中荡漾,回音不绝,听来犹如千军万马,人喊马嘶,显然决不止千百只狼,不知多少狼叫才能汇集成如此惊人的嗥声。
迎面一峰,如平地升起,峰高一二十丈,有如一只笔直的大石笋,石笋长满杂树青滕,正面一石却光滑如镜,上面三个一丈见方的大隶字:“戾狼谷”。
这狼嗥声正是“戾狼谷”中阵阵传出。
谷口为石峰所阻,看不见谷中情景,石峰周围非常平坦,尚遗有狼尸数头,显然莉娘已经到此。
一鸣掠身而前,三五个腾身已跃登峰顶,循着树枝草藤,绕到里面。
放眼一望,这“戾狼谷”中,一片天下少有的恐怖景象,一鸣亦不禁悚然大惊。
此谷奇深,一望无际,谷中全是凶残暴戾特大的豺狼,不要说莉娘走进,绝无生理,就是一鸣亦自信难逃一死。
谷中豺狼上万,就是飞剑侠亦无法杀尽它们,最后必然筋疲力尽,以饱狼腹。
一鸣惟恐惊动它们,小心翼翼地察观谷中,谷中狼嗥连连,但并无骚动之象,看来莉娘并未进去。
不久,只见一只高大如小牛似的雄狼,领先出谷,后面簇涌着数百只狼群,井然有序地跟随在后。
领先的显然是狼群之王,气派轩昂,的是不凡。
狼王走至石峰前,似乎有所发觉,绕着石峰乱嗅,一鸣知道它发现了生人味,立刻蛰伏不动。
狼王嗅了很久,仰头望望峰顶,无所发现,但仍徘徊不肯离去。
狼王狂嗥了几声,又循着石峰嗅着,似乎有了新的发现,在杂乱的草地上,兜了几圈,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跑去,群狼随后追踪在后。
一鸣一看狼群去的方向,不是自己来的方向,这种地方谁个敢来?既然狼群并未追踪自己,那必然是追踪莉娘而去。
他远远尾随在后,沿途奇逢异景,真是巧夺天工,这是普天之下,绝无仅有的山色,无怪被封为“诏山”。
兜来转去,不知到了何处,星移斗转,已是午夜,陡然间眼前一片空旷,景色奇丽,莫可名状,一座白玉山峰,参天而起,晶莹耀眼,敢情这“诏山”的银光,就是从这“玉峰”发出。
“玉峰”当前,似无去路,狼群来回地在这“玉峰”前徘徊,望空长嗥,绝望哀鸣,似无所获。
狼群徘徊很久,才回头循原路离去。
一鸣候其远去,腾身飞跃,往“玉峰”山前奔去。
这座“玉峰”近看尤其美丽,遍体洁白,晶莹纯净,普通玉匠只要找到小小的一块,终生已经吃用不尽,那知道这里竟有这样一座白玉山峰,如果不是狼群肆虐,不知有多少人到此采琢,这“玉峰”早已不能保持天然之美了!
一鸣仰望山峰,只觉心旷神怡,万虑俱消,暗暗赞叹造物之奇。
他发现这雪山的削壁间,十几丈高之处,有几处令人惋惜的瑕玷。
上面有几处斧凿的痕迹,可供轻功极高的人上峰踏足之用,而且有好多裂痕,裂痕似被人挖掘了一个小洞。
刚才狼群追至此处,久久不肯离去,显然莉娘曾来过此处,“玉峰”迎阻,别无去路,莉娘又到哪里去了呢?
一鸣藉踏脚之便,跃登洞口,洞口只能容人伏身而进,他想:“这白玉如此坚硬,难道里面还有什么去路不成?”
一鸣往山洞内望去,仿佛隐隐有光,一鸣爬了进去,起初甚狭,仅可通人,爬行数十步,已至尽头,倏然垂直而下,距地约有十来丈高,下面雕刻精致,完全像一座白玉建成的宏伟殿堂。
一鸣跃身而下,洞内玉光反照,光线非常柔和,殿堂内大部都是玉桌玉骑玉凳之类,也有部分是雕刻极为精致的木桌椅。
这殿堂的布置,好像是宫廷中议事集会之所,墙壁上的雕刻,不知是多少年前的遗物,好像敦煌壁画,图案奇古,久看不厌。
殿堂遗有一根木棍,血迹犹新,附有不少狼毛,这明明是莉娘打狼的武器,一鸣知道莉娘来此,时间不久,可能尚未出去。
于是,一鸣转过殿堂,径向一条长长的甬道前进,走完甬道,只见尽头处,金光闪闪,似一堆黄金在地。
走进细看,原来是一副金盔金甲,甲胄中是一堆枯骨,枯骨亦被踢散一地。
转过甬道,好像是一曲回廊,两廊侧玉柱雕镂工细,柱与柱间玉石为栏,镶金为椅。
左侧椅上睡着一个一丝不挂的玉女,栩栩如生,不禁惊愕呆立。
仔细-看,那不是莉娘是谁,她十多年的裸体生活,早已成习,进了玉洞后,返本归原,不会想到这里面还有人来,同时她理智尚未清醒,只是想一鸣既死,有如此玉洞,她亦不想再回尘世了!
于是,她脱去衣衫,躺在这回廊椅上,就沉沉睡去。
一鸣好久没有看到她全裸的玉体了,如今在这玉洞中,银光闪耀,玉体裸呈,冰肌如雪,白玉相衬,连一鸣亦看得呆了!
一鸣伸手想去爱抚一番,但觉得亵赎神圣,又将伸出去的手缩了回去。
一鸣在想,“我是该为胡丽娘坚守不渝?还是应不辜负莉娘一片痴情呢?”
两者一鸣都没有放弃的理由,但一鸣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一鸣拾起地上的衣衫,轻轻地替莉娘遮着那惹人遐想的部分。
莉娘受惊而醒,惊叫一声,陡然跳起,两眼瞪视着一鸣,似梦似幻,以为一鸣是鬼魂来到,久之,她才恢复了理智,觉得这完全是事实,哭叫一声,一个全裸的身子,扑向一鸣,搂抱而哭,一鸣抱起她的玉体,自己坐在椅子上,放她在怀里,伏在她耳边,轻声道;“莉妹!你还很想我吗?你为何不辞而别呢?”
莉娘哭得极为伤心,令人十分可爱地道:“哥哥!你还没有死呀?”
两个人的话,都问得对方莫名其妙,莉娘离开“小昆仑宫”是为的嫉妒,而不是恨,在“小雷峰塔”单独离开当然更不是为了恨,而一鸣又何曾死过?
他们两人就这样拥抱在一起,莉娘把一切经过娓娓道出,一鸣也将救莉娘的经过说给莉娘听。
莉娘更加感激一鸣,她抬起泪眼,看着一鸣,玉手轻轻在他眉上脸上嘴上抚摸着,就好像抚弄着自己爱不释手的心爱之物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