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云龙入云(1) [3]
那瘦子听到这声厉呼,身形也忽然暴起,竟一掠数丈,哪里还有方才那种窝囊样子,群豪又一起大吃一惊。
天赤尊者两条腿在桌子上一弹,脚底竟似装了弹簧,从桌于上飞掠而起,桌子"砰"的掉到地上,他瘦长的身躯却像一条箭似的射了出去。堪堪已到了那瘦子的身后,双臂一伸,乌爪似的手抓向那人背上。
哪知那瘦子身形却突然在空中一顿,身形猛然往下一沉,脚尖一沾地,却向另一个方向掠去,天赤尊者错过了,群豪此时齐都动容,暗惊忖道:"这瘦子轻功竟恁的高绝。"瘦子展开身法,"嗖嗖"两个起落,又掠出五丈,面前突然排起一道光墙,原来那吹奏着乐器的八个僧人,此刻一排挡在他前面,将手中的奇形乐器当作剑使,一起向瘦子身上招呼。
天赤尊者一转身,也掠了过去,瘦子似乎知道跑不出去了,突然高声叫道:"慧儿,快走,不要管我了。"低头一钻,从天赤尊者掠来的身躯下钻了出来,却不往外逃,而掠到厅口,站在邱独行旁边,大声叫:"帮主,那和尚疯了。"天赤尊者暴喝连连,火红的袈裟在火光下更显得刺眼,掠起时更像一团烈火,伸出双臂,又向那瘦子抓了过去,身侧却突然有一股极强的力道袭来,竟使他掠起的身形一顿,落在地上。
这力道之强,却是他生平所仅见。他大惊侧顾,千蛇剑客却正含笑站在他身侧,淡淡说道:"上人,为何这么大的火气。"原来邱独行竟以内家真气,挡住了他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抓。
他既惊更怒,长长的眉毛,根根倒立,厉喝道:"姓邱的,你最好少管闲事。"此时他性命交关,一派宗主的架子,再也摆不起来了。
邱独行依然微微含笑,道:"上人有什么话好说,当着天下英雄,上人又何苦紧紧逼着一个武功不高的后辈呢?"群豪都被方才这事惊吓住了,谁也不知道这异邦来的和尚到底为着什么发怒,有些阅历较深的,虽也看出此事有溪跷,但此事发生得太过突然,大家除了惊吓之外,谁也没有想到别的,当然也更不会想到那瘦子竟是名动武林的"无影人。"石慧满腔怨气,从那地穴中跑了出来,心里却在盼望白非能够在后面叫她一声,那她会马上倒进白非强壮有力的怀抱里。
但是她却失望了,在这荒凉,阴寒的野地上奔跑着,满眶俱是为情而生的眼泪,哪知却让她碰到了她的母亲。
丁伶安慰地抱着她,询问她流泪的原因,她不说,却说是因为天赤尊者要强迫她当和尚,还迷住了她,于是这个慈爱的母亲就在计划着为女儿复仇了,纵然对方是武林的魔头天赤尊者;那正如母鸡为了维护小鸡,会不惜和苍鹰搏斗一样,何况了伶还是只强壮的母鸡。
石坤天潜居时,苦研易容之术有成,丁伶和她女儿就乔装为两个枯瘦男子,混进了灵蛇堡,那远比司马小霞和乐咏沙的乔装要高明得多了,是以并没有人看得出来。
丁伶打了一趟双盘掌,那是她特意在这几天里学来的,在使出金鸡独立时,她故意将身子倒在天赤尊者身上,却将武林中人闻而色变的无影之毒,施放在天赤尊者身上。
无影之毒之所以成为无影之毒,就是能使人在无形无影中被毒,并不一定要吃下去,丁伶此刻恨透了天赤尊者,下的毒分量也奇重,哪知天赤尊者却发现了,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还经过一番奔掠,竟还没有倒下来。
丁伶不禁暗暗的吃惊,见到邱独行替她接了一掌,她又放心了,因为她知道只要千蛇剑客出了头,什么事都好解决了。1天赤尊者吃了哑巴亏,却说不出来,空自气得像只刺猬,他总不能当着天下英雄说出自己被人下了毒还不知道呀!
他本是黝黑的脸色,此刻竟隐隐透出青白,邱独行依然含着笑,突然道:"上人如果有什么过不去,只管朝我姓邱的来好了。"丁伶心中暗暗感激:"千蛇剑客果然是仁人君子。"她却不知道,邱独行是何等人物,心中早已另有打算了。
邱独行一说出,群豪又都哄然,千蛇剑客要和天赤尊者斗一斗,这是何等精彩的场面,司马之却暗暗忖道:"邱独行果然聪明绝顶,他已看出这天赤尊者中毒极深,绝非自己敌手了,他这么一来,不但可借着击败天赤尊者而更为扬名天下,而且还大大地收买了人心。"他和邱独行三十年前已是素识,早已将邱独行了解得极为透彻。
在这种情况下,天赤尊者唯一可走的路,就是接受邱独行的挑战,于是他厉声喝道:"好极了,老衲已正想领教邱檀越独步中原的武功哩。"司马小霞一嘟嘴,在乐咏沙耳畔轻轻说道:"这姓邱的叫别人不要动手过招,他自己却来了。"乐咏沙"噗哧"一笑,将她的手拧了一把。
司马之此时,突然有个念头在他心中极快的一动,毫不考虑的掠了上去,道:"邱兄是此会之主,怎可随便出手,还是让我来领教领教天赤上人妙绝天下的手法吧。"邱独行脸色一变,却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心中虽然将司马之恨入切骨,口中却不得不笑道:"司马兄肯出手,那再好也没有了。"司马之此举不但场中群豪吃惊,司马小霞和乐咏沙也大为诧异:"爹爹今天怎么会和别人抢着出手呢?"她们哪里知道,司马之此举,却是存心要拆千蛇剑客的台呢?
天赤尊者一张充满寒意的脸变得更冷,说道:"你们随便哪一个上全一佯。"长脚一动,生像是仅仅迈了一步似的,就已掠到场中。
司马之朝邱独行微微一笑,只有邱独行了解他笑中的含意,却仍声色不露,这就是人家能够成名的地方,无论到了何种地步,都能沉得住气。
司马之略为调匀了一下真气,他知道天赤尊者虽然中了毒,但也是个极难应付的对象,白羽双剑昔年扬名天下,此时却己久未活动筋骨了,他双臂一伸,身形电也似地掠进场中。
几乎在他身形掠起的同一刹那间,人丛中也有一条人影电射而起,和他同时站在天赤尊者的对面,朝他一抱拳,笑道:"杀鸡何用牛刀,对付这种人,何必要劳动司马大侠的大驾,让区区在下来,就足够对付了这自命不凡的家伙了。"他居然将天赤尊者称为家伙,司马之也骇然而惊,愕然望着此人,却见他微微佝偻着身躯,脸上带着一脸病容,他闯荡江湖数十年,可是从未见过、也从未听到武林中有此人物,群豪又是哗然,但经过了方才丁伶那一次,此刻倒不敢对这满面病容的汉子起轻视之心。
邱独行站在厅口,却清清楚楚的看到这汉子掠进场里时的身法,竟不在司马之之下,"此人是何许人呢?"他也不禁愕然,忖道:"难道中原武林中,又出了什么奇人吗?"天赤尊者生平尚是第一次被人称为"家伙",而且是"自命不凡的家伙",他怎能再忍下去,暴喝一声,当脸一抓,向那汉于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