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七 [2]
小胡于汉子一摇头道:“李爷,庄主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要是病还愁什么,坏的是比病还历害得多!”
黑衣客霍然转注道:“孟起跟人动手了?’”
小胡子汉子笑了笑,道:“李爷,我自跟庄主以来,还没有瞧见过庄主跟人打过这么大这么剧烈的一场……”
黑衣客截口说道:“老八,是什么伤?”
小胡子汉子道:“刀伤,李爷,还有掌伤,庄主大腿根上被砍了三刀,腿差点没断,腿也废了,还有背心上挨了一掌,那一掌也不轻,庄主至今还在咯血……”
黑衣客那帽沿阴影下闪过一道比电还亮的寒芒,道:“老八,这是谁,手法这么狠,这么重?”
小胡子汉子摇头说道:“庄主只说是四个人,但没说是谁,我好几次想问他,但您知道这时候恐怕不大好……”
黑衣客道:“这么说你当时不在场?”
小胡子汉子摇头说道:“没有,李爷,那天庄主一个人出去,半夜满身浴血爬了回来,我要是跟在身边,就是拼了自己这条命也不会让庄主受这么重的伤。”
黑衣客道:“老八,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胡小子汉道:“快十天了,李爷。”
说话间已到子大厅门口,小胡子汉子一摆手,道:“李爷,您请厅里坐坐!”
黑衣客一摇头道:“不,老八、我先瞧瞧孟起去!”
小胡子汉子忙道:“不忙,李爷,庄主睡着,他难得合会儿眼,大夫不许人打扰。”
黑衣客略一迟疑,转身踏上大厅石阶,道:“老八,嫂子呢?”
小胡子汉子忙道;“李爷,夫人在后面待候庄主!”
黑衣客道;“她知道我来了么?”
小胡子汉子道:“还不知道,知道了不知要多高兴呢,刚才郝大进去通报的时候,可巧在后院门口碰见了我,我一听姓李就想着是偶然性,也没来得及再进去就迎了出来!”
进了大厅,这大厅,布置得很简朴,很淡雅,有点书香,也有几分豪气,左边壁上,是战国四公子之首,那位孟尝君田文的像,右边壁上,是一付“易水送荆闽”!
坐定,小胡子汉子转进了厅后,转眼间他捧着一杯热茶走了出来,近前双手献上,道:“李爷,您请喝两口,驱驱寒!”
黑衣客接了过去喝了一口,抬眼问道:“老儿,这是什么茶?”
小胡子汉子,一边搓手一边陪笑说道:“这还是庄主当年在张大人府里任教习时,由京里带回来的,庄主自己一直没舍得喝。”
黑衣客笑道;“孟起也是,自己舍不得喝?却拿来招待客人!”
小胡子汉子道:“您知道,李爷,庄主就是这么个人?”
黑衣客又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摆手说道:“老八,你坐下,许久不见了,咱们先聊聊!”
小胡子恭谨而卑下地应了声是,欠身坐了下去。
黑衣客抬眼向外一扫道:“老八,庄里似乎太静了些!”
小胡子没由叹道:“又是一天了,李爷,自庄主那夜带伤回来,躺在炕上后,这多日子来庄里的上上下下,每一个人干什么都不起劲,就是吃喝都难下咽。”
黑衣客点了点头道:“也难怪。”
小胡子汉子道:“您知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庄主的待人,大伙儿没一个有话说,就拿我来说吧,李爷,您知道我的出身,以前干过什么事儿,就这么一双血腥的手,既没办法接管,也当不了大差事,庄主还不是管我吃喝穿,待我如亲兄弟一般!”
黑衣客吁了一口气,道:“孟起就是这么个人,唯一的缺点就是他太热心了。”
小胡子汉子道:“可不是么?庄主他生就一付古道热肠……”
一顿,忽然接道:“李爷,我明白了,张大人找上您了?”
黑衣客笑了笑,道:“他便服简从,专诚拜访。”
小胡子汉子道;“您答应了么?”
黑衣客道:“你说,老八,冲着盖起,我怎能不答应,孟起也真是,他明知道我……”
小胡子汉子道:“李爷,您得包涵一二,您知道,庄主受过张大人的恩,他也是没奈何,可是别人又不行,他只得推荐了您!”
黑衣客淡淡一笑道:“这一下可把我整惨了。”
小胡子汉子道:“怎么,李爷?”
黑衣客道:“大冷天,只为找一个顺治,得东奔西跑,南碰北撞,没个安稳,没个舒适,这还不叫惨么?”
小胡子汉子笑了,道:“李爷,那要怪只该怪您!”
黑衣客凝目说道:“怎么,老八?”
小胡子汉子笑道:“谁叫您是当世第一好手呀!”
黑衣客耸肩自嘲一笑道:“我这第一好手受得罪已经不少了。”
小胡子汉子道:“可是放眼江湖,再没一个人比您行呀!”
黑衣客摇头说道:“老八,别再捧我了、你要是把我捧到九霄云上,一头摔下来我能摔死……”
小胡子汉子又笑了,但他旋即敛去笑容凝目说道:“李爷,您的脸是……”
黑衣客做一摇头道:“一点皮肉小伤,没什么?”
小胡子汉子讶然说道:“一点皮肉小伤?李爷,谁能伤您……”
黑衣客淡淡说道:“我自己!”
小胡子汉子一怔,叫道:“您自己,这……”
黑衣客微一摇头道:“老八,告诉嫂子一声,我来了!”
小胡子汉子应声而起,满睑诧异地望了黑衣客一眼一欠身,道:“那么李爷,您请喝口茶,我去去就来。”
转身匆匆行了出去!
望着小胡子汉子出了厅,黑衣客闷坐了一会儿伸手拿起那杯茶喝了一口,但当他再要喝第二口时,拿茶杯的那双手,突然停在了嘴前,略一停顿之后,他举杯就鼻间一闻,随即又用手指沾了一滴滴向地上。
那滴茶滴在了铺地花砖上,茶色,乌黑黑的!
一道寒芒自帽沿阴影下闪过,他霍地站了起来,但,旋即他又缓缓放下茶杯,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迈步行了出去!
距厅门口还有数尺,他突然停了步,淡然发话说道:“是那位躲在门口,这是‘乐围山庄’的规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