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语 如 锋 [1]
关山月在日头偏西时,回到了“侍卫营”。
奔波忙碌了一天,他是够累的,到了自己房里,刚躺下,拜善来了,关山月慌忙翻身坐起,拜善已然笑道:“老弟,回来了!”
关山月站了起来,道:“是的,统带,您也刚回来?”
“不!”拜善道:“我回来有一会儿了,累了吧,老弟?”
关山月道:“谢谢您,统带,还好。”
拜善犹豫了一下,未语先露三分歉然的笑意:“老弟,我有件事儿……”
关山月道:“统带,您请吩咐!”
拜善道:“别跟我客气,老弟,说来真不好意思,你累了一天,刚回来,又得麻烦你出去跑一趟……”
关山月道:“统带,这是我的份内事,我希望您像对别的领班一样的对我,别让特殊,否则我会很不安,您吩咐就是!”
拜善窘迫地笑了笑,干咳了两声,道:“是这样的,老弟,鱼侍卫到京了,他要见你……”
关山月道:“统带,鱼侍卫?是鱼壳?”
拜善凝目说道:“老弟知道他?”
关山月道:“我听王爷说起过。”
拜善“哦!”了一声,关山月接着问道:“他是什么时候到的?”
拜善道:“来了好久了,而且进过宫了!”
关山月道:“他为什么要见我?我跟他素昧平生……”
拜善道:“也许他听说‘侍卫营’里有老弟这么个高手!”
关山月沉默着,没说话,
拜善不安地一笑说道:“老弟,你知道,他是官同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我又不便告诉他老弟的真正身份,所以……”
关山月忙道:“统带,我不是这意思,也不会让您为难的,他在哪儿?”
拜善忙道:“谢谢你,老弟,他现在在郭玉龙府里。”
关山月一怔,道:“郭玉龙府里?我刚从那儿出来没多久?”
拜善点头说道:“是的,老弟,刚才郭玉龙跟鱼侍卫一起来过,郭玉龙也许知道你快回来了,所以也留话让你去一趟!”
郭玉龙也叫他去,难道还有别的事?
关山月沉默了一下,道:“那么,我这就去,统带,案子有了眉目么?”
拜善道:“鱼侍卫到处看过了,他认为这三件案子是一个人做的,所以要我把这件案子都交给他,我乐得卸责轻松……”
关山月“哦”地一声道:“不愧是武林奇人高手,也不愧是官同四品的御前带刀侍卫,他有过人的眼光,只是统带,康亲王府的那件不是破了么!”
拜善道:“谁知道鱼侍卫是什么意思?不过那娄四始终不承认,也许……管他呢,他要办,就让他办吧,多拿几个也是好的。”
关山月没多说一句:“说得是,统带,我去了。”欠身一礼,行了出去。
拜善不好意思,也感于关山月的好说话,一直送出了“侍卫营”的大门。
关山月回到“侍卫营”时候,日头已经偏了西,而且垂得很低,等他如今再出来的时候,内城各府邸已经上了灯。
他踏着满街的灯光到了郭府,两盏大灯的灯光下,郭府大门那高高的石阶上,站着一位小将,那是六少燕南。
关山月老远便瞧见了他,但是碍于还远,他没有出声招呼,倒是郭六少,他飞也似地扑下石阶迎了上来。
近前,燕南他施了一礼,含笑说道:“关叔,一会儿工夫,您跑了两趟。”
“是啊!”关山月笑道:“嫌多了么?”
燕南摇头说道:“不!关叔,燕南盼你天天来,甚至于住在家里!”
关山月伸手抚上了他肩头,道:“谢谢你,燕南,你站在门口等谁?”
燕南道:“等您啊,爹说您会来,我等了大半天了。”
关山月道:“怎么,燕南,有事儿么?”
燕南道:“我想接您,也想第一个看见您,还有两件事儿要告诉您!”
缘仅不过一面,燕南竟依恋如此,大概这就是缘。
关山月暗暗一激动,拍了拍燕南,道:“什么事,燕南?”
燕南扬了扬入鬓的长眉,道:“关叔,姓鱼的来了,跟爹在书房里闲聊呢!”
关山月道:“我知道了,燕南,鱼壳长得什么样子?”
燕南撇了撇嘴,道:“糟老头子,既瘦又小,加上一对圆圆的鱼眼,活像南海的老人鱼!”
关山月笑了,道:“燕南,好譬喻!还有一件事呢?”
燕南眨了眨眼,突然笑了,道:“关叔,这件事您准爱听,关婶来了!”
关山月一怔,忙道:“怎么,她……她已经来了?是谁去……”
燕南笑道:“三位老人家等不及,让燕翎大哥拿着爹的信物去的,要不是不方便,大娘跟二娘准会亲自去!”
关山月暗暗又是一阵感激,道:“燕南,她什么时候到的?”
燕南小人鬼大,促狭施了刁,眨了眨眼,道:“她?您说谁?关叔?”
关山月自然明白,笑了笑道:“你红姨!”
燕南道:“您怎么不说是关婶儿!”
关山月道:“别跟关叔斗,现在你不行,再过十几年也许差不多!”
燕南笑了,道:“我一辈子也斗不过您,也得敢哪?关婶儿刚到没多久!”
关山月一拉燕南,道:“走,燕南,别让侍卫大人久等,咱们边走边谈!”
这一“老”一少往大门走着,关山月问道:“燕南,那五个呢?”
燕南道:“大哥燕翎,二哥燕惕,三哥燕飞,四哥燕凡围着关婶儿,唯有五哥燕翔爱看糟老头子,我也舍不得关婶儿,可是我更想看见您!”
赤子之心,赤子之语!
这些话也朴实无华,而往往朴实无华的话,远较那雕饰华美的词藻更为感人!
关山月何止激动,简直胸气翻腾,他没有说话,周旋在内城里,他有过人的机智,犀利的词锋,能言而善辩,可是如今面对着善良而淳厚的燕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假如以对付那些大人的来应付燕南,那该是一种罪孽,他自己心里这么想。
当然,在他的心里,郭家一家人跟那些人绝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