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设饵布陷擒凶雪冤(下) [4]
柳西塘道:“正是如此。”
沈胜衣道:“那个人又是谁?”
这也就是查四要问的,沈胜衣虽然问了,他还是忍不住跟着问一声:“到底是谁?”
柳西塘瞟着查四,反问道:“近日扬州城中有什么人失踪?”
查四的面色立时一变,失声道:“钱天赐!”
柳西塘道:“正是钱如山的宝贝儿子钱天赐!”
查四忽然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柳西塘冷笑一声,道:“你现在一定开心得很。”
查四道:“嗯。”
柳西塘道:“银狼杀人案与钱天赐的失踪案这两件棘手的案子竟然一齐解决,大老爷对你以后一定更器重。”
查四淡然道:“这两件案子不发生我更加开心。”
柳西塘道:“是么?”
查四回问道:“为什么你选择钱天赐做你的替身?”
柳西塘道:“我目的只是找一个身材与自己差不多的人,谁也没有关系。”
查四道:“那天早上你出去,第一个却是遇上钱天赐?”
柳西塘道:“你不难发觉我们两人的身裁几乎就完全一样。”
查四道:“我一会一定比较一下。”
柳西塘当然听得出查四这句话的意思,冷然一笑。
沈胜衣道:“一个杀人计划有一个漏洞已经注定要失败,何况有两个之多。”
柳西塘道:“我这个计划原先是完美无缺的。”
沈胜衣道:“甘豹的出现与及凤栖梧的底细无疑大出你意料之外。”
柳西塘道:“所以我这个计划失败,并不是我的错误!”
他冷笑接道:“我何尝又准备官府插手这件事,现在却也是无可奈何。”
查四道:“到现在这个地步,你又准备怎样呢?”
柳西塘道:“可以肯定的就是,我绝不会束手就擒!”
查四道:“因为拉到官府去,一定就问斩!”
柳西塘道:“但是走同样走不了。”
查四道:“你总算还有自知之明。”
柳西塘道:“我虽然未将你放在眼内,总不能连沈胜衣也不放在眼内。”
查四不以为意。
事实他也没有把握击倒柳西塘。
“不过──”柳西塘一顿接道:“反正死路一条,即使明知道没有希望,我也会拚命一搏!”
说着他左手铁爪平胸举了起来。
旁边商孤竹这下子突然一声轻叹,道:“方才你对我那样说话,眼中分明已没有我这个师叔的了,但无论如何,你到底是飞环门的弟子,我这个做长辈的,总不能眼巴巴的看看你死在别人的手下!”
他左手一翻将挟在胁下那顶范阳笠子举起,右手一抓,从笠子当中抓出了三枚铁环,道:“我姑且以这三枚铁环替你挡一阵,能否逃得出生天,看你造化了。”
叮当的三枚铁环一分,左二右一,分握在他左右手之内,那顶范阳笠子同时已落在地上。
柳西塘盯着商孤竹,终于道:“有劳师叔!”
商孤竹惨然一笑,一步横移,面向沈胜衣查四他们。
查四双眉一剔,道:“商老英雄可知阻差办公也是有罪?”
商孤竹反问道:“沈胜衣又可是官府中人。”
查四道:“他不是。”
商孤竹道:“我阻的不是你是他!”
查四一怔。
商孤竹立时一声大喝:“走!”他一面喝柳西塘走,一面飞出了左手双环!
呜呜的两声,那两枚铁环凌空飞旋,迎头击向沈胜衣!
柳西塘也就乘此机会转身奔出。
一见他动身,查四如何敢怠慢,呛的拔出了腰间配刀,向柳西塘追过去。
玉凝香不假思索,亦放步追出。
以他们两人之力,是否能够追上柳西塘,应付得了柳西塘?
铁环刹那已飞到,沈胜衣剑仍在鞘。
商孤竹那边看见,心中冷笑道:“这一次,看你又如何应付?”
此念方动,那边沈胜衣的身形突然暴退!一退半丈,退入了林子中!
他的轻功一向都不错,这一次退,竟带起一阵劲风!
飞向他那两枚铁环的势子立时更加迅速,紧追着击去!
林中树木交错。
沈胜衣有眼,铁环却无眼。沈胜衣绕着那些树木,左一折,右一弯,那两枚铁环却只有击在树干上!
“夺夺”的两枚铁环几乎同时击在两株树木上,嵌入树干中!
沈胜衣这刹那已穿林而出,旗火烟花一样飕的凌空飞射向柳西塘逃走的方向!
商孤竹竟然再来不及阻止。
一见沈胜衣退入林中,他已经知道糟糕的了,沈胜衣身形的敏捷更是大出意料。他盯着沈胜衣的背影,怔住在当场。
──难怪这个人所向无敌的了。
他一声叹息,实在有些佩服了。佩服的不单是沈胜衣的武功,还有他的智慧。
叹息声中,他俯身拾起地上的那顶竹笠,再步入林子内,拔下嵌在树干上的两枚铁环,大踏步离开。
到这个地步,在他亦只有离开的了。
柳西塘才奔出五丈许,耳畔已听到头顶之上破空之声暴响,不由自主一矮身。
他还以为是暗器。
不是暗器!
他只觉眼前一花,身前丈许已多了一个人──一个他不希望见到的人。
──沈胜衣!
柳西塘的脚步不由停下。
查四玉凝香随即的双双追到。
柳西塘不由自主的回头望一眼,正好望见商孤竹离开。
查四在柳西塘身后半丈收住了脚步,一声吆喝道:“放下铁爪!”
柳西塘没有放下,反而将铁爪往上一挥,抓向自己的咽喉!
柳西塘狂嗥倒地!
查四玉凝香不由都一怔,沈胜衣亦怔在那边。他们原以为好像柳西塘那么凶残的人,一定会作困兽之斗,谁知道柳西塘竟宁可自杀。
查四盯着柳西塘咽喉上那好像比狼咬过抓过的血口,不由打了一个寒噤。
玉凝香的目光亦落在柳西塘的咽喉上,脱口道:“我姊姊根本就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为什么他要这样?”
她的语声已起了颤抖。
沈胜衣道:“以你所知,他们两人平日是否有说有笑,就像是一对好朋友?”
玉凝香道:“也只是朋友而已。”
沈胜衣道:“柳西塘毫无疑问是一个天性很残忍的人,据知很多时,他对你姊姊打打骂骂……”
玉凝香道:“过后就没有事的了。”
沈胜衣道:“可是凤栖梧看在眼内,私底下却替你姊姊不值。”
玉凝香道:“这是事实。”
沈胜衣道:“好像他那种性情中人,必会找机会说话,安慰你姊姊。”
玉凝香道:“这没有什么不对啊。”
沈胜衣道:“如果柳西塘是一个胸襟广阔的人,一定不会将这种事放在心上,也根本就不会有这件惨案的发生。”
查四接口道:“可惜他不是。”
沈胜衣道:“他的胸襟无疑非常狭隘,在两手拇指折断之后,疑心更加大,终于就酿成这件惨案。”
查四道:“他用的手段却未免太过毒辣。”
沈胜衣道:“经过这次的教训,凤栖梧以后在关心女性的时候,一定会先考虑清楚。”
查四道:“关心他人其实并不是一种罪过。”
沈胜衣道:“当然不是,不过一个男人在关心一个女人之前还是先弄清楚那个女人有没有丈夫的?她的丈夫又是怎样一个人的好。”
查四道:“嫉妒的丈夫,无疑却不会喜欢第二个男人太关心自己的妻子。”
沈胜衣道:“这种丈夫事实不少。”
查四道:“嗯。”
沈胜衣忽然一笑,道:“女人打翻了醋坛固然不得了,男人打翻了醋坛,也同样要命。”
查四道:“幸好喜欢吃醋的男人并不是每一个都有一颗狼心。”
他的目光再一次落在柳西塘的身上,又打了一个寒噤。
沈胜衣玉凝香也没有例外。三人都感觉彷佛已置身深冬之中,寒雪之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