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月断肠刀 - [秦红]

第三章 重相逢儿女情长 [6]

  霹雳神婆回来了,身后跟着个看来只有十一二岁的童子,童子捧着食盘,盘中荤素杂陈,杯筷盘盏齐全。拉开靠墙的八仙桌,摆好了筷盏,神婆开口对童子道:

  “雀儿你到前面去,请你阿爷来一道用饭。”雀儿欢应一声,蹦跳着去了,神婆又转对燕南楼道:

  “我忘了酒,你去取吧。”燕南楼笑坐着,向书生一点头,步出客厅转身后面。燕南楼刚走,书生已笑对神婆道:

  “神婆支走燕大侠,是有何吩咐?”神婆先是一楞,继之快步走近了书生,低声道:

  “我猜你是‘启’哥儿,对不对,”书生正是公孙启,奇怪的是,他病已好了,可是脸上的病容却显现更深,所以神婆先时没能认出来,如今被神婆说破,公孙启笑了,拉着神婆衣袖道:

  “我就知道怕瞒不过你去。”

  神婆这份高兴,简直无法形容,双手抓着公孙启的肩头,上下仔细地看个不停,时而颁首,时而摇头,最后,神婆双目红了,老泪在眼眶滚、滚、滚落襟前。沉默了刹那神婆展颜说道:

  “我回到厨房,就不停地在想,想,我终于想起大概是你,不过没敢认定,刚才我支开老头子,你竟先问,我才知道准是你了,启哥儿,老人家可是真正很好?”公孙启心底紧压着块盘石,一阵酸楚,一阵痛,但笑在面上道:

  “当然是真好。”神婆安心了,道:

  “真好我老婆子就放心了。”公孙启肝肠一阵绞痛,几乎忍不住流下泪来,迫使他慌忙扭转头去,对着通往外面的花砖道,强捺着悲伤说道:

  “神婆,小雀儿这孩子,满讨人喜欢的……”神婆是何许人,顿时看出了不妥,接口问道:

  “启哥儿,眉姑娘她可好?”公孙启随口说道:

  “她到辽东已很久了……”话说出口,心神一震,才知道说错了,说多了!

  神婆蓦地伸出枯手,紧抓着公孙启的双肩,硬把公孙启的身子和脸扭对自己,目射寒光,威凌无伦地沉声道:

  “启哥儿,你竟骗我?”公孙启压制着激动,道:

  “神婆这话是由何时说起呀?”神婆哼了一声道:

  “启哥儿,莫非你和眉姑娘,都忘记了昔日的誓言啦,你们立过重誓,老人有生之日,你们绝不同时离开老人的身边,如今你说眉姑娘早来了,现在你又到了,我问你,老人家他到底怎么样了?”公孙启强颜欢笑道:

  “瞧你这份多心,老人家很好,眉姑娘是奉令前来,因急需人手,所以老人家才又派我接应,这总放心了吧?”神婆目光如电,道:

  “若人手不够,眉姑娘怎不找我老婆子?再退一步说,老人家也会有谕示传到,要我老婆子就近帮她的!”公孙启硬着心肠说假话,道:

  “错了,神婆你错了,眉姑娘若未奉谕令,怎能扰神婆相助,何况她根本就不知道神婆在辽东道上!”神婆头一摇道:

  “老人家知道!”公孙启道:

  “神婆应该明白,老人家对燕大侠仍难放心!”神婆语塞,想了想道:

  “这句话还有点道理。”公孙启实怕神婆再追问下去,道:

  “神婆你放心,老人家好得很,倒是辽东发生的这件事,十分辣手,很可能要麻烦神婆相助呢。”神婆也一笑道:

  “调皮,也不想想你多大了。”神婆欣然说着这句话又摇头又点头,笑眯眯的。突然,她想起一件事来,笑问公孙启道:

  “眉姑娘人呢?”公孙启又睁着大眼说瞎话,道:

  “我刚到,还没见她呢?”神婆哦了一声道:

  “启哥儿,什么时候办大事呀?”公孙启明知故作不解,道:

  “你知道晓梅的脾气,我得看她的意思,任她安排。”神婆噗地一声笑了,道:

  “现在就怕,那要怕到哪天为止呀?”公孙启瞟了神婆一眼,道:

  “这恐怕要向燕大侠领领教了。”神婆笑骂道:

  “一张利口,也只有叫眉姑娘好好管管!”这时,燕南楼捧酒来到,雀儿和黄天爵恰好进厅,酒摆好,大家入座,黄天爵对雀儿笑道:

  “怎么,你又想赖顿吃喝?”雀儿头一摇道:

  “不是的阿爷,我是给大家斟酒的。”这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公孙启对雀儿特别注意,他似乎觉得这个小孩子,与众不同,到底不同在哪里,却一时说不出来。雀儿和公孙启真也有缘,侍立公孙启身旁,活泼而恭顺。散席时,已是三更,公孙启声明有事和燕南楼相商,双双到了那水榭暖阁,仔细商量着有关探索范宅的一切。

  五天后的傍晚,公孙启声言漫步城区,出了“悦宾栈”。他走以前,账房黄天爵和东家燕南楼,接到同业某人的喜柬,比他早半个时辰离店赴宴,霹雳神婆任多聪明,也没动疑念。城南有家榨油厂,公孙启溜溜逛逛地走了进去,进门,马千里竟在恭候,迎前悄声道:

  “人全来了。”公孙启笑匝一声,等马千里闩上门后,双双移步奔向后面。这是一间广敞的栈房,如今打扫得十分干净,正中安设了一条桌子,上面摆着酒莱,除上首和右侧位置空着外,余皆坐满了人!

  “悦宾栈”的燕南楼和黄天爵,也在座上。另外除马千里不算。还有六名年约三旬的英挺脸子,一个个劲衣背剑,气度不凡,一望即知是武林高手之属。他们见公孙肩和马千里进来,具皆起身,公孙启拱手道:

  “不敢当诸位如此多礼,请坐,我们边吃边谈。”大家落座,公孙启立即又道:

  “我有个不情之求,万望诸位原谅。”大伙儿笑应着,公孙启道:

  “今夜办事以前,不能喝酒。”不能喝酒,算不了问题,不过大家对不能喝酒是为了什么,却都不解,因为谁也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喝醉误事。公孙启看出大家的困惑,一笑道:

  “那气味浓厚,无法掩饰!”经此解释,众皆心服,公孙启接着又道:

  “诸位都是经多见广的道义朋友,我不敢多所烦渎,只请到时候各按预计行事,四更一过,不论有无发现,皆祈退回,仍在这里相见,并谈行得失。”大家低声相应,然后缓缓用饭。初更已深,九名黑衣以黑巾掩面的夜行人,自榨油厂内飞拔而出三人一队,分作了品字形,前后相距五丈,疾射向前。

  他们在“范凤阳”的巨宅左侧停步,接着在后门及右侧分开,三队在三个地方,同时悄悄纵入宅中。左侧那一队三个人,落身处是花园所在,黑沉沉无灯无人!三人用不着互打手式了,已很快地一前二后互距丈远前探。穿过花园,到达一个圆月门前,为首那人,轻轻推门,门已闩阖。那人沉思刹那,飞身登上两丈五六尺的内墙,其余二人,也继之而起,扑上墙头,三人各看一方,配合得面面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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