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一章 不测风云 [4]
朱泪儿道:“不错,他们既有把握派他来,自然已确信他不致被人看出破绽,也不致暴病,而他自己又不会装死,那么,他究竟是怎么会死的呢?”
俞佩玉哑然无语。
这件事的确出人意外,令人完全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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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丧的人群涌入了唐家庄。
俞佩玉和朱泪儿也只有随着人群走了进去,事已至此,他们已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了。
只见唐家庄内街道两旁,门门闭户,家家挂孝;人人都是满面悲容,俞佩玉更确定这绝不会是假装的。
街道的尽头,有间宽广的厅堂,平日正是唐门子弟的议事之处,此刻却是吊丧之地,唐无双的灵柩也就停在这里。
只听大厅中哭声盈耳,吊客们鱼贯垂首而入,俞佩玉和朱泪儿也跟在后面,走进了这大厅后,每个人的神色更是悲惨,就算是平日和唐无双素无关系的人,此时也不禁要被这种悲伤的气氛所感染。
大厅正中,摆着唐无双的灵位和棺木,后面的布幛中,哭声更哀,只因唐家的女眷都在幛中。
女人笑起来声音虽比男人小,哭起来声音却比男人大得多。
大厅的两旁,却摆着二三十张??着白布的圆桌,桌子已大半都被坐满了,吊客们正在等着????唐厨的素席。
俞佩玉心里暗暗感慨,也不知这些人究竟是为了凭吊唐无双而来,抑或是为了吃一顿而来的。
后来的吊客正在观望着,生怕自己抢不到座位时,唐家已有专司礼宾的弟子将他们请了出去。
原来外面的空地上也摆起了数十桌,于是『吊者大悦』,各就各位,片刻间素筵就流水般的摆了上来。
俞佩玉和朱泪儿也只有坐了下去,他们心事重重,食难下咽,但那些方才还如丧考妣的吊客们,却已吃得津津有味。
朱泪儿悄悄拉了拉俞佩玉的衣角,悄悄道:“我们难道就坐在这里吃,吃完了就走。”
俞佩玉苦笑着。
朱泪儿咬着嘴唇,又道:“你为什么不找你那位唐琳姑娘去打听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她口气里居然还带着醋味,俞佩玉正有些哭笑不得,谁知这时却有一个穿着孝服的垂髫小鬟向这边走了过来,而且不是找别人,就是找他的,走到他面前,就躬身一礼,轻声道:“这位可是俞佩玉俞公子么?”
俞佩玉再也想不出她怎会认得自己的,更不知道她忽然来找自己干什么,只得欠了欠身,道:“在下正是俞佩玉。”
那垂髫小鬟语声更低,仿佛很神秘似的,道:“俞公子这种身份的人,怎么能坐在这里,这里面有席接待贵客,请俞公子移驾到里面坐。”
俞佩玉更不知道自己怎会忽然变成贵客了,抱拳道:“这里就很好,不劳姑娘费心。”
那垂髫小鬟道:“我们姑娘再三吩咐奴婢,不可怠慢了俞公子,俞公子若不肯移驾,奴婢们吃罪下起。”
听到『我家姑娘』四字,朱泪儿脸色就有些不对了,立刻站起来道:“既是如此,我们就到里面去坐也好。”
那垂髫小鬟上下瞟了她一眼,又垂头道:“里面恐怕只有一个位子了,姑娘还是……”
朱泪儿根本不理她,拉着俞佩玉就走。
那垂髫小鬟有些着急了,又不敢去拦她,失声唤道:“姑娘还是请在这里……”
朱泪儿忽然回头一笑,道:“不是姑娘,是俞夫人。”
那垂髫小鬟怔了怔,道:“俞……俞夫人?”
朱泪儿道:“不错,俞夫人,俞公子到里面去了,俞夫人总不能一个人坐在外面吧。”
那垂髫小鬟眼睛发直,怔了半晌,才垂首道:“是,奴婢带路,两位请。”
俞佩玉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必是唐琳在孝幛内看到了他,所以才叫这贴身的丫头来请他进去。
朱泪儿似笑非笑的瞅着他,悄声道:“我就知道你不去找她,她也会来找你的。”
俞佩玉坐下去之后,才发觉这一席上坐着的不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派头很大的武林健者。
他也懒得跟这些人周旋,只拱了拱手,就伸筷子了,他们不是想吃,只不过嘴里有了东西,就免得罗苏。
那些人却都盯着他们,似乎在奇怪唐家为什么要将这两个『小孩子』带到『大人物』的席上来。
他们为了表示不欢迎,就互相敬酒,故意将俞佩玉冷落在一边,却不知俞佩玉反而正中下怀。
这时孝幛后悄悄露出了一双已哭红了的眼睛,瞧了俞佩玉一眼后,就盯在朱泪儿身上。
眼睛里充满了悲痛和幽怨,也充满了怨恨。
幸好谁也没有留意这双眼睛,因为就在这时,角落里的一席上,忽然走出了一条黑面大汉。
这人腰粗面黑,满脸青渗渗的胡渣子,像貌已分外引人注目,只见他大步走到灵位前,四下一揖,道:“唐老爷子德高望重,乃是川中武林的泰山北斗,这次骤然仙去,川中武林道没有一个不悲痛逾恒的。”
这些话也不如有多少人说过了,此人居然又『像煞有介事』的跑出来再说一遍,大家面面相觑,也不知他犯了什么毛病。
这黑面大汉却是旁若无人,接着又道:“最遗憾的是,唐老爷子近来深居简出,大家本就很少有见到他老人家的福气,现在他老人家驾归道山,从今天人永隔,大家更无缘参见了,所以兄弟觉得大家无论如何都该拜见拜见他老人家的遗容,以资永念。”
跪在灵位前的孝子立刻顿首道:“先师灵衬已封,阁下有此心意,先师在九泉之下亦足安慰了。”
这话答得本极委婉有礼,黑面大汉本不应该再坚持成见,谁知他竟向灵柩走了过去,还是大声道:“这最后一面若也不能见,大家岂非都要遗憾终生。”
唐门孝子道:“灵榇不可惊动,但望阁下体谅,存殁均感。”
这番话在表面上看来,说得虽然仍很客气,但他们的脸色已沉了不来,话音也变了,口气已很严厉。
谁知这黑面大汉还是不识相,竟像是非看不可的了,大叫大嚷着道:“弟兄不远千里而来,绝不能失望而返,兄弟久慕唐老爷子英名,绝不能缘悭一面。”
他竟大嚷着向灵柩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