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无定飞环 [8]
大力韦陀没有回答,一双利眼却直直注视着白斌,缓缓的道:“朋友,想阁下也是道上同源,你跟凌云山庄有什么渊源,为何插上一脚趟这池浑水,要知道金衣教并不是好吃的角色。”
白斌望着大力韦陀彭古山,静静地道:“我正想问你,凌云山庄与贵教又有什么过节,竟如此大动干戈?”
彭古山狂笑一声,道:“好朋友,你大约还不知道你如此鲁莽会换来什么后果!”
白斌慢吞吞向前移动,安详的道:“我知道,而且,非常知道,彭堂主,你应该知道,白某艺出昆仑,凌云山庄原本就是昆仑门下,白斌能坐视不管么?”
六指行者大吃一惊,错愕的道:“什么?你就是白斌?近来江湖盛传的‘金剑修罗’?”
白斌道:“那是朋方抬爱,在下并末作如是之想!”
“想”字还在他的舌尖上绽开,一连串掌影猝然泻向大力韦陀,快得像一连串旱雷惊电!
人奔掠著,横飞着,血与肉在溅扬,在裂割,哀号在空气中传荡,一声声像要撕裂人们的耳膜。
白斌在力敌大力韦陀及六指行者,只见整个凌云山庄都已投进了这场激战的漩涡中,到处都是穿着金衣与蓝衫人们在舍生忘死的拼斗、喊杀,脚步纷杳,光影晃闪,血洒着、汗流着,躯体在旋转,在奔舞,瞬息前践踏在别人身体上的胜利者,也许在瞬息后同样被别人所践踏。触目惊心的尸体狼藉遍地,残断的肢骸抛置周遭,火苗子又起了多处,但是,这血战却只近在山庄的边缘,金衣教所属被堵截在庄外,始终未能突破对方的防线。
於是,田野里,树林中,草丛间,金衣的人影奔扑着,自四面八方蜂涌而来,又在一条条必经的通路上,在一处处扼要地区,被昆仑派的弟子抵制住,不,里面夹杂着一些生面孔,几乎不能稍越雷池一少。
几座散落在庄沿的房舍已燃烧起,火光熊熊,金红色的光芒,映在人们那张扭曲得变了形的面孔上,益发显得凄厉而残酷。
白斌极快的作了一个决定,他慢慢行上一步,沉冷的道:“彭古山,可惜金衣教创立不易,就要在今朝冰消瓦解了。”
大力韦陀彭古山“呸”了一声,气冲牛斗的大吼道:“白斌,别得意过早,咱们看看最后胜利属谁?”
白斌冷冷一哂道:“嗯,彭古山,也罢,所有金衣教上下所属,都将於今日以后完全逊退,永远冥迹江湖。”
彭古山双目倏而闪出一抹凶光,但是,却好像十分忌讳白斌,焦急的向左右瞧视着。
白斌深沉的一笑道:“好朋友,要帮手么?还是自己先享受一番的好。”
“好”字出口,千百只掌影蓦而如瑞雪飘舞,自四面八方罩向大力韦陀,劲气尖锐,纵横呼啸,有着天变云起的威势。
大力韦陀惊得一窒,不遑多想,脚步一旋,已狈狈的跃出五尺,白斌“嗯”了一声,跟着就是一招“摩迦散手”之一:“天罡刃”。
扇形的光芒及竖立的铁掌,交织成一片凌厉而冷酷的影相,大力韦陀猛吼半声,双掌倏然自胸前推出,臂肘一抖,又在刹那间化掌为指,闪幻不定的点向白斌全身十二要穴。
像煞一阵狂风,白斌神色冷漠,身形“呼”的一声贴向地面,如蛇也似的一揉一滑,幽灵似的转向敌人右侧,就在他猝而站起之际,又是一记“阴阳冥关”,金风霍霍,狂飒旋廻,紧接着另一式“苦海茫茫”也已闪电般连续施出。
大力韦陀彭古山乃金衣教内三堂白龙堂主,较之六指行者汪明更尊,但是,他虽在金衣教中是强者,是高手,若比起白斌那一身惊天动地的艺业来,却又相差得太远了。
白斌绝招连展之下,大力韦陀已在瞬息间改变了四种不同的武功应敌,当他的“荡天三环手”化为“拒中式”再转“倾塔九掌”时,仅仅躲架过了对方“天罡刃”及“阴阳冥关”两大散手。及至白斌那快逾电光石火,金风霍霍的一式“苦海茫茫”如雷轰云滚似的逼到时,在一连串空气爆裂声中,大力韦陀的“黑魔十二掌”掌势已完全击溃,叶飞枝折中,他那魁梧高大的身躯有如怒海中一叶孤舟,歪斜踉跄退出七步之外,黝黑的面孔在抽搐,颔下短髯颤动抖索,双瞳里映出一股晦涩而无助的神色,只在这一刹那,强弱已经明显的分了出来。
白斌冷眼望着大力韦陀急剧起伏的胸口,软绵垂落的双臂,淡淡的道:“彭古山,你的一身外家功夫甚是不弱,内功亦可说十分深厚,然而,不料犯了一个错误,不该与在下硬打硬封,现在,只要白某再进一招,你大约就要尸横就地,你走吧,否则,便是一死!”
大力韦陀彭古山心中明白,自己内腑已经受到严重的震荡,而一条左臂更已折断,对方的武功,实在是令人胆裂魄散的啊!
可是,你叫他现在独自逃命么?不要说他自尊心与道义感不容许他如此做,便是为了今后的颜面与立足也不可能如此做,但是,另外一条可容选择的路却只有死!
“死”,这个古今以来,多少英雄豪杰都难以勘破的一关,多少超人贤士都惧怯的一关,说来轻易,做起来又是如何地沉重与艰辛啊!
这位金衣教的高手,绝望地向四周频频乞视,而周遭的战斗正炽烈地进行着,杀得日月无光,天愁地惨,没有人注意到他,更没有人来协助他,即使是有,又会增加什么效果呢?就凭金衣教,那一个会是白斌的对手?
倏然,白斌不耐烦的道:“彭古山,此刻不走,只怕你永远也不能走了!”
大力韦陀喘息中神色倏变,他声嘶力竭的大吼:“好,白斌,彭某不会向你乞命,本堂主要你为本教弟子偿命!”
白斌在内心深深叹息,口中却冷酷的道:“白某既然做得出,就接得下,可是阁下此刻已然自身难保,要谈报复,只怕须待异日了。”
在一刹那间,大力韦陀蓦然似疯虎般猛冲而至,抖右掌,迳劈白斌天灵,斜切颈,攫两肩,双腿飞起如电,连环不息的踢向白斌小腹丹田,在他的掌力中,早巳倾注了全身所有真力。
随着叱声白斌身形闪移半尺,就在这窄窄的半尺间隙中,就在那有如春雷滚动的叱声才起之际,五大散手之一“接引西方”已参合着“并天指”同时涌出!
像长蛇一般的凝形白气在空中如硬矢般射出,彷佛魔鬼的诅咒,那纵横交错的掌影自冥渺中飞来,宛如追魂使者黑色的面纱,是那么残怖而凄厉。
於是,大力韦陀掌隙猝然落空,一股成形劲气已适时贯穿了他的脸庞,就在他的惨号尚未出口的当儿,锋利的掌影已将他凌空兜起九尺,血雨迸散中,肢体霍然分解坠落,似一块块腐肉,鲜红而又翳白。
但是,他的头颅却连看那失去四肢的躯骸,令人不可思议的笔直地向白斌飞来,在这短短的距离中,白斌清晰地看见大力韦陀那已扭曲得不成人形的面孔,龇着白森森的牙齿,瞪着一双突出眼眶的眼珠,那双瞳仁之中,已没有任何意识,可是,却有着啮骨噬心的深刻仇恨!
地下的侯英,目睹这惨状,不由骇得面青唇白,全身抖颤。
白斌冷冷的哼了一声,脚步微移,一掌将那具残骸震飞五丈之外,满天的肚肠血肉,加杂着金色的衣衫碎屑,四散纷飞如雨。
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白斌轻轻地一拂衣袖,那双修长洁白的手上没有一点污迹,他静静的回头注视着侯英,缓缓地道:“师弟,师妹伤得可重么?”
侯英咽了口唾沫,道:“她只是被大力韦陀点了晕穴,又被掌风横扫了一下,我是为了抢救她,才又被彭古山伤了……”
白斌猝然掠向前去,双掌在华小燕背后用力一拍,又将她猛的提起,顺势在胁下一点,华小燕立时应手尖叫出声。
於是,就在侯英尚未看清怎么一回事之前,华小燕那纤弱的身躯已倒进了他的怀抱,白斌的身影已在六丈之外,遥遥说道:“扶师妹去休息,别再伤了她。”
余音在空中缭绕,白斌已如一头大鸟般飞跃到绝斧客陆涛等人头顶之上,这时,陆涛力敌六指行者汪明,五师叔芦寒居士郑三诗却率领着昆仑弟子,一步步地逼退金衣教的人,显已占了上风。
六指行者汪明与陆涛功力原在伯仲之间,但是二人身法挪移之术,绝斧客陆涛却较汪明来得灵活狂猛,是而激战之下,六指行者却占不到丝毫便宜,却以他心焦气浮,更是越打越乱,险象环生。
白斌始才扑到,已大叫一声道:“六师叔,速战速决!”
白斌的语声一入耳,六指行者汪明宛如骤然间被人打了一棒,踉跄后退,惊恐欲绝的吼道:“白斌,本教彭堂主何在?”
白斌身形一闪一旋,狂风般就是二十九掌十二腿,边冷冷的接道:“此刻怕已到了阎罗殿上。”
六指行者汪明悲厉的狂吼连声,行者棒展开“翻飞十六棍”法,棒影有如云里乌龙,翻翻滚滚罩向白斌。
绝斧客陆涛大笑一声,一个大旋转,两名金衣教满口鲜血的凌空飞出,他双掌一挫,微斜身,冲入金衣教人群中,斧劈指戳,拳打脚踢,真是虎入羊群,所向披靡,斧掌到处,悲噑不绝,人仰马翻!
六指行者汪明看得心如油煎,他两眼圆睁如铃,光头油亮,汗珠顺颊淌下,在这须臾之间,他已倾注了全身功力於手中,行者棒舞起,如带黑芒、如桩、如林、层层重重,无懈可击。
白斌的“如意三幻”已淋漓尽致的使出,看来就像一抹淡淡的影子在飘忽游移,捉不到,摸不透,每每在发毫里脱穎而出,在瞬息间闪掠而过,行者棒时常被他的掌力硬生生架开荡起,无可适从。
於是,金衣教倒下去的人更多了,惨叫声也更加震人心弦了,绝斧客与郑三诗并肩而战,斧掌齐施,再配合昆仑,弟子的锋利攻势,金衣教已完全处於极端不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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